次日,大年初二,晴。
原定的计划里,沐清风和慕容诺今日是要回慕容府陪老爹吃饭下棋,清闲一日的。
但大理寺这里的案子眼看着越来越紧急,还牵扯到铸印和内廷司的内侍,慕容诺只得一大早派人给老爹送了个口信,让他不要等他们了。
办好这件事,慕容诺也没了睡意,索性去了小厨房给大伙儿做早饭。
西湖牛肉羹配上酥油烙饼,还没送去后堂,便有人闻着香气找来了。
“姐,你在家的时候怎么不做这么香的早饭给我吃啊,嫁人了才做,你故意藏这一手呢”
可能是因为今日左卿卿不在,慕容承又累了一天,今天索性不修边幅,彻底把大理寺当自个儿家了。
他偷了一张饼,卷起来站在旁边啃,慕容诺忙着烙饼,也没工夫搭理他,随口敷衍道:“家里那么多厨子厨娘,还用的上我么不过你姐姐是天资聪颖,无师自通,和你这个大笨蛋可不一样!”
“这倒是,咱们家就属你最聪明。”慕容承最不会反驳顶嘴的就是这个姐姐了。
但她的话,却让慕容诺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又想起昨天余蕊蕊说过的话,稳婆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在九王府里出生的那个到底是他们之中的谁,另一个又是哪来的
为什么爹娘从来不提起此事,还要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双生子
她该去找爹问个明白吗还是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要因为追究一个真相而破坏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情分
慕容诺毫不犹豫得选择了后者。
失去娘的重创,差点让她去了半条命,为何不好好珍惜自己身边的至亲至爱,既然爹娘要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所以,她也告诉了余蕊蕊保守这个秘密。
至于沐铎,他听信皇后之言,自然会继续追查她的身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走神了片刻,锅里传来糊焦味,还是慕容承一声惊呼。
“糊了!糊了!”
慕容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一面烧黑了的饼盛出来,厨房里烟雾缭绕,慕容承自告奋勇拿起蒲扇去烟,把慕容诺这个孕妇赶了出来。
慕容诺只好端着烙好的饼出来找伍三七和那些暗卫,先给他们分着吃一点。
谁知道,去了前院,却看到一个暗卫跪在地上,伍三七正往他身上狠狠抽着鞭子。
“他怎么了”
慕容诺走过去,飞快打量那暗卫一眼,瞧着也就是少年模样,身上已经被抽了不少鞭子了,却没听到他喊一声疼。
伍三七停下来,回答道:“王妃娘娘,昨日在阅珍楼门口叫嚣自己有亲戚在大理寺当差的男子,便是这个暗卫的兄弟,是属下治下不严,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确实该罚,抽了多少鞭子了”慕容诺又问。
伍三七叹了口气,“三十。”
慕容诺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劝道:“我看差不多够了吧他说自己在大理寺当差,也没说当的是哪门的差,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
“他说,他们兄弟俩以前在村子里,老是被其他村民看不起,拿石头砸,被诬陷偷东西,后来村里出了事,是王爷替他证明清白,才免去流放之刑,他自愿为王爷效力终生,这才培养进了暗卫的队伍里,可做王爷的暗卫第一条规矩,便是不可向任何人暴露身份,他却因为想要在村民们面前扬眉吐气,给自己兄弟透露了在大理寺当差的事,坏了规矩的人若不严惩,只怕后患无穷。”
这是慕容诺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甚至是严苛的伍三七。
以前,她只觉得伍三七是沐清风的贴身侍卫,为人亲近随和,还有点腼腆,不太爱说话,但脾气很好,可现在看到的他,却是判若两人。
也许是看出慕容诺眼神里的困惑,伍三七扯了扯嘴角。
“王爷的命只有一条,他要是死了,就不会再有人会为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查案伸冤了,我们护的不仅仅是王爷的命,还有更多人等待和期待看到的公道。”
慕容诺心中震撼,好一会儿,才顿悟一般点了点头,但还是将烙饼交到了伍三七旁边另一个暗卫的手里。
“惩罚完了,还是让大伙儿吃饱肚子吧。”
说完,她便转身走开,跪在地上的暗卫微仰着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浮起薄薄的湿意。
伍三七叹了一口气,走过来重新举起了鞭子,“接着来!三十一、啪!三十二、啪!三十三……”
回到后堂,慕容诺便看到已经在重新翻阅收集回来的物证的沐清风,她简单将前院的事说了一遍,沐清风只是点了点头。
“暗卫的事,伍三七自有他的安排,我从不参与管束,他也做得很好。”
“他好像……真的很在乎你的安危。”
慕容诺喃喃。
沐清风放下手里的书册,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片刻,才淡淡得勾起嘴角,“儿时,我替他挨过鞭子。”
扑哧。
慕容诺直接笑出声来。
“这是不是叫【我和鞭子纠缠不解的孽缘】”
沐清风起身走过来,伸手抱住慕容诺的腰,笑着凑近她耳边,张开嘴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故意惩罚似的坏笑,“诺儿,我只想和你纠缠不解。”
顿然吃痛,让慕容诺恼得蹙起眉,“你……”
“咳咳……”
门外突然传来尴尬至极的清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