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知。”
陆嬷嬷摇了摇头,“那件事之后,蕙妃娘娘可怜老奴,将老奴安排到苏州安身,没想到刚过了年,她就……”
慕容诺不免有些神伤,她从来没有听过沐清风提起,他儿时和母妃在宫里的日子。
现在想来,他们怕是每一步都走在了刀尖上吧。
“可我不明白……”
她若有所思得喃喃,“皇上对蕙妃娘娘一点都不关心吗他怎么能容忍其他人伤害他的妃子和孩子呢”
陆嬷嬷深深得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化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画舫船头。
沐清风和左承恩并肩而立,身如玉树。
一人身着天青色长袍,白玉为冠,眼梢勾着笑,清雅如儒,像极了天色将明未明时慢慢靠近的那道光色,另一人身着黛紫长袍,头戴紫金冠,俊美无双却略显冷冽的面庞,加上幽沉深邃的眼神,恰与身旁人宛如一明一暗的两尊谪仙。
晨光映滟,清风抚袖。
苏州河上,往上数去百年,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两道人间绝色的风景。
一时间,来往的船上多了好些娇羞嫣然的姑娘,摇着手帕打招呼,更有胆子大点的,奏一曲凤求凰为邀,却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们之中才有一人先开了口。
“李大人的案子,不知王爷想查到什么程度”
左承恩眺望着长河的远方,好像那里有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让他依恋着,不舍得移开目光。
一旁,沐清风的脸上倒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眼神向身后的画舫二楼瞥了一眼,才淡淡道:“左相有话不妨直说。”
左承恩收回视线,从衣襟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沐清风。
“这是李奉的验尸单。”
等沐清风伸手接过去,他才继续道:“你想看到的那张。”
验尸单打开来,沐清风只扫了一眼,眉头便轻轻蹙起。
“你应该知道,本王会将这份验尸单呈给父皇。”
“这是自然。”
“李大人并非死于心悸,也会被天下所知。”
“臣知道。”
沐清风狐疑得打量了左承恩一眼,他的反应太过平淡从容了,就好像这张可以推翻他查办结果的验尸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孟全只会承认,他验判之过。”左承恩道。
沐清风冷嗤了一声,语气不屑,“原来左相早有准备。”
其实不止早有准备,还胆大包天的来找他,亲口告诉他这件事。
天底下,敢这么做的人应该也就眼前这一位了吧
“九王爷。”
左承恩侧首,脸上的笑意敛去,“这案子查到什么程度可以结案,由您说了算,但臣还是想提醒您一句,真相……固然重要,您想保护的人,更重要。”
沐清风不可置信得望着他,几乎无法压抑住自己眼里的惊诧和震怒。
“与她有关”
左承恩一阵沉默,然后轻轻颔首,神色愈加凝重,“王爷,臣知道这案子到了您的手里,没有什么可以藏得住的,但是……一条死去的人命,和一个在您身边的活人,孰轻孰重,该怎么选,您细想便知。”
“本王绝不会为任何人,置真相与人命于罔顾。”
沐清风的长睫如鸦羽,沉沉得垂在眼皮下,一字一字,咬得极重。
李奉的案子就算与她有关,就算接下来的调查举步维艰,他也一定会彻查到底,沐清风查案从来不只是为了一个撕开所有虚伪和谎言的真相。
他的身后,还有整个靖国的安危。
左承恩余光注意到船舱里向他们走来的两道身影,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得意,又暗藏锋利,“这么说来,王爷并不是真
的在乎她”
好像得到了一个并不让人沮丧的消息。
沐清风抬眸睨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诺儿可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向着一袭嫩黄纱裙的身影走去。
慕容诺在二楼待得实在无聊,又看到他们两个男人站在一起聊了很久,她总是心虚不宁,索性下来和他们待在一处。
看到沐清风走过来,她有些惊讶。
“你不是在说话吗怎么发现我们的”
沐清风揽住她的纤腰,狡黠得扬了扬眉毛,“我熟悉你身上的香气。”
慕容诺脸颊微热,偷觑了左承恩一眼,用口型教训沐清风,“别胡说!”
“是。”拖长的调子,毫不掩饰的宠溺。
他们走到左承恩面前,后者只是神色淡淡的颔首示意,然后很快将目光转移到过往的摇橹船上。
“不知王妃可还喜欢这次的游湖之行”
慕容诺思忖了一下,嫣然道:“多谢左相的安排,白日里游湖,天高气爽,很有情致,河岸河面上都是风景,画舫上也是风景,我和今日的百姓们一样,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呢。”
沐清风怎么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一晒,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左承恩狭长的眼线一弯,侧首看向二人,“这样安排确实高调了些,但圣上最忌结党营私,尤其皇子交通大臣,如此便能免去有心之人的猜忌。”
原来还有这一层,慕容诺不得不在心里默默为官场达人左承恩竖起大拇指。
顿了顿,左承恩却又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再道:“王爷和王妃新婚那日,臣便在画舫上游了一整天的河,从白天到黑夜,又在月尽时,等来了黎明,才发现这条河无论何时,都有它独特的景致和魅力,难怪……
他看向慕容诺,带着笑意的目光意味深长,“王妃半年前会与臣定下苏州游河之约。”
慕容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