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隆隆的向着北方开动着,蒸汽不断的从车头烟囱里冒出来,在天空中拉出一条人造的云彩。蔚蓝的天空因为这道云彩而变得生动起来。
车厢里的高中留学生们大多是第一次离开家,更别说是去遥远的欧洲,这在以前,对他们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成老师,你说德国啥样啊?”一个扎着条马尾辫的女高中生问道。
这位陈老师,是六名翻译中的一个,刚刚毕业于北大英美文学专业,因为大学时代自学着读过几本德语书,因此被教育部委派参与这次庞大的留学计划。
他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德国啥样子,因为我也没有去过,不过德国出过很多伟大的人物,像是马克思,歌德,叔本华,黑格尔,康德,贝多芬,巴赫等等等等。这个国家特别出人才,尤其是在哲学、音乐、现代工业科技上,几乎是星光闪烁。他们创造出了世界上的许许多多的第一,第一辆汽车,第一架喷气机,第一个导弹,第一架直升机,第一个保温瓶,第一个发现x射线,一个国家独自奠定了现代量子力学的基础。说起德国的科学技术,确实是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同样是高中生的男孩子急着问:“那这个国家怎么还打仗啊?他们为什么要和曰本鬼子当盟国啊?”
成翻译一时语塞,想了一下回答说:“大概是因为德国人太骄傲了,看不起中国,觉得我们既贫穷又愚昧,觉得我们是东亚病夫。大体上,二战前的德国人眼里是没有中国人地位的。”
顿时,周围座位上站起来探头听陈翻译说话的留学生们都不吭声了,几个女孩的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就连一个戴眼镜的瘦瘦文弱男孩子眼里都泛起了雾气。
“耻辱!”此刻,每一个孩子心里都在咀嚼着这个词。耻辱啊!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之邦,人类文明的创造者之一和唯一集大成而传承有序不灭的继承者,在一个二百年多年的清朝之后就成了世界万邦中原始部落一般的存在,这种衰落是这样的突然而又这样的顺理成章。
为了有利于互相帮助学习,车上的座位是混排的,大学生和高中生混排而作,这样既有利于大的在生活上照顾小的,又有利于小的在学习上请教大的。毕竟漫长的旅程接近两个月,总不能一路无所事事的度过去。
前面的一个大学生站了起来,他穿着那刚领到不久的中山装显得精神烁烁。燕京为了给每个留学生置办一套咔叽布中山装充门面,扣下了原本为中央高级干部换装的布料。穿着这年头最高级的布料,和主席穿着同样的布料,这个年轻人感觉自己的腰杆子都硬了。
他红着脸直着脖子道:“夏者,大国也;华者,大美也。我中华乃大美之大国,虽一时之辱然世代不忘。我辈健儿必以生许国,为国图强,为学得科学技术报国,不惜此身!”
成翻译也有些激动了,他赞许的大声说道:“你说的对。要知道,国家派出我们赴东德留学是花了大钱的,我们每个人每月的留学花费相当于30户农民一年的收成,也就是说,一个人留学一年的花费相当于360户农民一年的收成,这等于是一个很大的村庄一年的收成啊!1300个留学生等于是中华1300个村庄不吃不喝在供养!这么多粮食国家省下来供养大家读书,不管读什么专业,都必须全力以赴,肝脑涂地的去读!大家的手表纸笔,衣服鞋袜,脸盆牙膏,一饮一啄都是祖国人民节衣缩食省下来的。”
车厢里的年轻人听着这话都震惊了,呆呆的站着或坐着。
之前为了给他们减压,教育部并没有公布他们的留学花费,但是每一个翻译和随车生活辅导员都被清楚的告知,祖国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投入了多大的心血,寄托了多少希望。
每一个年轻人都在默默地想着,一村之力,供给一人,1300村之力,供给1300人……一个学生默然不语,坐回自己的座位,翻开了德语红宝书,两个学生,三个学生……随着所有的学生都开始阅读和记背,整个这条车厢不再有初时的如出游般的兴奋。一种无形的压力催促着大家像海绵一般的拼命的往大脑里灌输着德语这门陌生而拗口的语言。
显然,学生们明白了自己的价值,知道了担子的重量。
生活辅导员们忙碌起来,有的打着开水,给每个学生面前的不锈钢茶杯倒上热水。有的去后部货车车厢整理清点被子和铺盖卷,准备一一发给学生们塞在座位下。这些留学生们在抵达列宁格勒之前,将要靠这些被服凑合,在座位上或者车子走廊中熬过许多夜晚。艰辛漫长的旅途这才刚刚开始。
两列火车一前一后在无人的田野中拉着震耳的汽笛隆隆前进着,他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舟山岛上,67军385师没有等来预期中的连续炮轰,这让霍宏坤不明白,但是却足以让他由悲转喜。
“给我冲,219师的敢后退一步就地正*法!坦克给我上去!把219师堵路的卡车全给我顶开,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供军没炮弹了!”霍宏坤领悟似的想明白了,这是天大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一旦对手补充上了炮弹,自己这385师今天就要全交代在这里。他大声的命令道。
“冲!师座命令!弟兄们冲啊!”
385师的各级军官掏出手枪,向天啪啪的射击,收拢着被107mm火箭炮洗地后吓上了山的士兵。385师再次向前行进了起来,坦克轰鸣前突,装甲车在周遭密密的士兵人力推动下,爬出泥坑,呼哧呼哧的跟了上来。
193团二营和三营的考验终于到来了,二营营长郑长淮终于在望远镜中看见了茅岭山谷口,开出的怪物,他曾经惧怕过的东西——坦克!
伴随着密集的步兵,十八辆美制m5a1坦克从一百多米宽的茅岭谷口鱼贯而出,五辆一排,分成四排向前压来。隆隆的发动机轰鸣声,雨天里隔着四百多米,在沙袋和临时壕沟后就能听得真切,大地都开始有些震动了。
二营长郑长淮还记得当初自己和战友们在淮海战场上炸坦克的那次战斗,那场面让他一辈子忘不了。他的耳畔似乎又想起了当时他的连长王勇军在炮火轰鸣和雨点般枪声中得叫喊……“连长,我上去把那铁嘎达顶子掀开,把那鬼东西缴获了来,一定能让团长高兴!”当时还只是副连长的郑长淮守着机枪喊道。
连长王勇军给郑长淮下达了他生平最后一次命令:“长淮你守着机枪给我掩护!老五,二蛋,带上二排三班跟我上!”
话音刚落,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连长就跳出战壕冲了上去。敌人坦克上的机枪恶毒的扫射着,噗噗的在连长身后打出几个尘土飞扬的弹坑。连长的身手是百战里磨练出来的,他猫着腰,带着老五和二蛋这两个鬼灵精还有二排三班还活着的十几个人连滚带爬,连续窜了几个炮弹坑子,终于在坦克侧面窜了上去,他们使劲的用刺刀撬坦克盖子,用枪托砸,用指甲扣,想要缴获这个大铁疙瘩,可是怎么也撬不开砸不开。这时后面敌人的另一辆坦克突然从浓雾般的硝烟里冲了出来,三班赶紧冲了六个人爬上去,撬那一辆坦克的顶盖。
突然间,两辆坦克似乎是疯了,一边倒退一边互相用机枪扫射起来,十几秒之后,机枪声停下了,那两辆坦克像是被用红油漆整个的刷了一遍,坦克成了血红血红的,上面挂满了郑长淮的连长还有战友们的身体和肠子,血肉碎成了片,糊住了坦克。两辆坦克的车手似乎也被这血腥场景吓得呆住了,车子突然从倒退中停下了。
郑长淮看着这场面,肚子里像是被一把刀从上到下活活刮了一遍,那钻心的疼啊!疼到了骨髓里!疼到了脑仁里!
他“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喊了起来,已经熬了几夜,布满血丝的眼里像要流出血一般通红!
“我艹*你大爷!!!!!!”
郑长淮一边狂喊着,一边抄起手里的歪把子机枪,从壕沟里爬起来蹿出去,爆破班的战士跟着他一拥而上,用集束手榴弹把坦克的履带炸断了。
战役结束,郑长淮用勺子把连长和战友们再也分不开的血肉从坦克上刮下来,仔细的分开了,埋成了一个个的坟包包,郑长淮跪在连长坟前发誓,今后自己再也不去缴获坦克了,见一个炸一个,见两个炸一双。
……………………“营长,营长,你想啥呢?”警卫员三娃子使劲的摇了摇郑长淮。
郑长淮从恍惚中缓过劲来,闭眼猛晃了几下脑袋,把那血红血红的记忆再次压了下去。
“各排注意!所有火器班立即准备火箭筒!”郑长淮大喊道。
“是!!!”
郑长淮第二个命令依然精准:“所有85重机枪立即给我换上穿甲爆破燃烧弹!准备打装甲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