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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的腐朽药味被穿堂风搅散时,展昭的鹤氅下摆无风自动。

裂纹瞳孔倒映着榻上那个病骨支离的老者,刘表的手指枯瘦如鹰爪,却仍死死攥着象征荆襄九郡的螭纹玉圭,仿佛稍一松手,整个荆州便会从指缝间流走。

\"景升公这病……\"展昭的星火在指尖凝成问诊的虚影,\"怕是心病更甚于沉疴。\"

\"好个泰山谋主。\"刘表忽然低笑,笑声牵动肺腑,咳得肩头明黄锦衾簌簌发抖。侍立的医官刚要上前,却被他挥袖斥退,\"当年单骑入宜城时,蒯越蔡瑁可比这殷勤百倍。\"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老人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腐朽的檀木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雕花床柱上的蟠螭纹竟如活物般游动起来。

展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刘表身后浮现出荆州全境的虚影,九郡四十三县的山川河岳竟在这垂暮老者指掌间流转。这不是武道,亦非法术,而是...

\"王气。\"展昭的裂纹瞳孔映出惊人异象。在泰山时他曾感受过刘备身上流转的仁德之气,但眼前这股力量更加古老晦涩,像是深埋地脉的青铜器突然重见天日。

\"王气?\"

\"错!\"刘表猛然掀开锦衾,赤足踏在冰冷地砖上。蛛网密布的梁柱轰然震颤,积年的尘埃如金粉簌簌而落,\"这是独属荆州牧的'制衡'之道,乃君主气。\"

窗棂透进的晨光突然扭曲。展昭的星火不受控地漫向虚空,映出十九年前的荆州幻象:年轻的刘表单人独骑立于襄阳城下,身后是八千流民高举的锄头与柴刀。蒯越捧着印绶跪在血泊中,城头蔡氏的玄鸟旗被硬生生扯成两截。

\"建安元年,江夏蛮作乱。\"刘表的嗓音如金铁交鸣,每踏一步,脚下青砖便浮现出当年征战的裂痕,\"本官亲率三百老卒,借黄祖水师逆流而上。\"

幻象中的流民突然转身,每张模糊的面孔都腾起苍青气旋。展昭的裂纹瞳孔刺痛难当,那些气旋分明与刘表眉间的光芒同源!

\"八郡四十三县,三百万生民愿力。\"刘表枯指点向自己心口,\"这便是本官的'制衡',只要荆襄百姓尚存一念,本官便能借天地之势。\"

话音未落,整座州牧府突然气化。雕梁画栋褪作水墨虚影,展昭惊觉自己正站在浩瀚星穹之上,脚下是缩成棋盘大小的荆州疆域。无数苍青丝线从山河间升起,缠绕在刘表腕间,却又在触及指尖时寸寸断裂。

\"可惜啊……\"刘表忽然踉跄半步,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凝成蒯氏与蔡氏的族徽,\"当年本官制衡士族,如今士族却用流民反制本官。\"

星穹幻象骤然破碎。腐朽的药味重新涌入鼻腔时,展昭发现刘表已跌坐回榻上,眉间气旋黯淡如风中残烛。医官捧着的铜盆里,黑血正腐蚀得盆底滋滋作响。

\"很惊讶?\"刘表扯了扯嘴角,将染血的帕子掷向虚空,\"刘玄德在泰山栽第一株秧苗时,青徐的愿力便自发凝聚成'王气'。那是不需要刻意催动,便能福泽万民的天命,那是刘备的意念与百姓的共鸣,与我的道不同。\"

他忽然拽过展昭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而你此刻所想,无非是'既知困局,何不放手一搏'?\"

展昭的星火在皮下灼烧,却挣脱不开那铁钳般的手掌:\"景升公既然看透,何不与我主合作...\"

\"因为本官的'制衡'早已不是枷锁,而是裹尸布!\"刘表猛然掀开床榻暗格,堆积如山的密报雪片般飞出。

\"愿力噬主。\"展昭的星火裹住毒液,在虚空凝成荆州地形图。代表襄阳的光点正在急速黯淡,而江陵、长沙等地却亮如烛火,\"有人分走了您的权柄?\"

刘表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他背后虚影猛然膨胀,竟显现出当年单骑入荆州的雄姿,一届文官踏破宜城匪寨,所过之处流民跪拜如见神祗。

\"当年若无此力,怎能镇住荆襄百族?\"虚影长枪横扫,枪尖挑起的却不是敌人,而是密密麻麻的契约锁链,

\"但君主之力最忌民心离散!自老夫默许蔡瑁克扣军粮那日起,这枷锁就再未松开过!\"

展昭的星火突然炸成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都映照出荆州现状:长沙老农握着干瘪的麦穗垂泪,江陵工匠在蔡氏皮鞭下锻造兵甲,襄阳学宫里的寒门学子被世家子推入污水渠...

\"所以您故意引我们来。\"展昭拂袖扫灭幻象,\"既要借青龙刀斩断锁链,又不愿荆州落入东吴之手。\"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刘表背后的王气虚影发出痛苦嘶吼,无数锁链从虚空探出缠住他的四肢。老州牧渗出黑血,面容却愈发狰狞:\"刘玄德身上的王气不知不觉就达到了'润物无声'之境,即便不会运用,亦可福泽千里,可笑老夫花了二十年才明白,王气不是刀剑,而是沃土!\"

展昭的鹤氅已罩住刘表枯槁身躯。星火顺着老人经络游走,所过之处黑血化为青烟:\"噬心之毒尚在肺腑,未入心脉。\"

刘表攥住展昭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哪还有半分病态:\"这毒是老夫自己服的!\"他眼底迸发出最后一丝精光,\"不要解毒,只要拖住三个月...\"

\"足够蔡瑁与蒯越自相残杀?\"展昭的星火渗入刘表心口,残破的龙纹竟开始缓慢修复,\"但您若死了...\"

\"死?\"刘表突然拽过展昭衣领,两人鼻尖几乎相贴。老州牧呼出的气息带着铁锈味,瞳孔却亮如寒星:\"二十八岁独闯匪寨,三十五岁剑指交州,五十三岁...\"

他忽然泄了气般松手,\"罢了,且让后辈看看,荆襄刘景升还能不能执棋收官!\"

惊雷劈碎暮色时,百姓的喧哗声从门外醒来。竟将州牧府残存的王气引向城东别院。周瑜的楼船在汉水掀起巨浪,却始终无法真正靠岸,无形的气运如堤坝横亘江心,只有周郎,独坐酒楼,笑意盈盈的望着刘表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