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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槐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金网。

诸葛亮望着五步外荆冠垂旒的男人,袖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八阵图虚影。那些被文气唤醒的破碎记忆如潮翻涌。

他见过白发苍苍的自己跪接羽扇时簌簌落下的竹简,尝过五丈原军帐里混着血腥的汤药,最痛彻的却是某段记忆里,龙纹金印反噬时撕裂神魂的灼痛。

可此刻真实的刘备就站在五步之外,草鞋上沾着风尘仆仆的泥点,却比任何记忆中的剪影都要鲜活。

\"使君...\"少年后退时踩到松动的石板,青苔在足底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刘备却将雌雄剑轻轻搁在石桌上,荆冠垂旒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听闻小先生病体初愈,本该备些辽东老参,又怕浊物污了星辉。\"

他解下腰间漆盒,露出内里叠得齐整的绢帛,\"这是泰山匠坊绘的《万民垦荒图》,想请先生指点河渠走向。\"

诸葛亮瞳孔微缩。

墨迹忽然活了似的游走起来。兖州龟裂的田垄渗出清泉,青州盐碱地窜出嫩绿麦苗,每一道沟渠都涌动着肉眼可见的愿力光晕。

诸葛亮瞳孔震颤。指尖刚触到图上某处干涸的河道,水纹便化作滔天巨浪在绢面奔涌。额间龙纹骤然发烫,他急急缩手。

\"使君不怕么?\"少年忽然开口。

“我不过对着枯井叹息,就引得河流改道。\"

他抬头时,文气涌动,明灭不定,\"若这图在我手中化作泽国......\"

\"那便劳烦先生多淹几处袁绍的粮仓。\"

刘备笑着截断话头,从袖中摸出个陶土小人。

那粗糙的偶人缺了条胳膊,却歪歪扭扭刻着\"诸葛\"二字:\"今晨路过市集,见孩童用河泥捏卧龙像。百姓不知经纬韬略,却信你能让旱土生金。\"

诸葛亮怔怔接过陶偶,泥土的凉意顺着掌心攀上心口。

记忆里某个时空的自己也曾被万民香火供奉,可那些缭绕的烟雾后有真心实意的祝福,也多有求功名利禄的私欲。

而此刻掌心的泥偶如此笨拙,反倒让他想起邻家阿嬷塞给他的麦芽糖。

槐叶忽然簌簌作响。展昭抱剑倚在廊柱下轻笑:\"孔明可知,上月豫州大旱,主公亲手掘渠引水?\"

他指尖星火点在《垦荒图》某处,\"那日他顶着烈日挑土三日,差点累晕在河堤,这般蠢事,可不像坐拥四州之主所为。\"

\"君复!\"刘备耳尖泛红,伸手要去捂他的嘴。

诸葛亮却突然屈指叩响石桌。

兖州河道在绢帛上自动改道,避开三处容易决堤的弯角:\"使君挑的是济水南岸?那里土质松软,需混入糯米浆夯基。\"

话出口他才惊觉,这分明是另一个自己治理蜀地的经验。

刘备眼睛倏然发亮,像寻到知己的稚童:\"先生也知糯米夯土?我在徐州试过,可惜火候总掌握不好......\"

少年望着眼前说的欢喜的男人,忽然觉得喉头哽咽。

记忆里的主公永远端坐明堂,困于沟渠,何曾这般鲜活地时候。

\"使君如今坐拥青徐兖豫,北拒袁绍南抚孙策,早非当年织席贩履的艰难。\"

诸葛亮撤回手指,袖中的八阵图虚影忽明忽暗,\"亮有一问——如今的您,当真需要个十五岁的孩子献《隆中对》么?\"

满院虫鸣骤然沉寂。展昭的星火凝成屏障,将窥探的文气隔绝在外。

刘备沉默片刻,忽然从陶偶上掰下块湿泥:\"先生看这土坯,可能成器?\"

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残缺的裂口,\"我少年时学编草鞋,总把纬绳搓得太紧。后来才明白,不是每根蒲草都适合做鞋,有人该踏青云,有人该履黄土。\"

他忽然将泥块按在《垦荒图》上的泰山方位,山河脉络竟泛起金光:\"三日前我去东莱港,见匠人用辽东陨铁铸犁。旁人笑他暴殄天物,他却说'战场捡回的残甲,合该替战马耕出太平田'。\"

荆冠垂旒无风自动,麦穗金芒与山河盘的光晕交融,\"先生问我需不需要《隆中对》,倒不如问问这四州疆土,等不等得起卧龙慢慢腾云。\"

诸葛亮浑身剧震。额间龙纹突然暴涨,身后浮现出万千虚影:羽扇轻摇的,灯枯油竭的,还有更多淹没在历史缝隙里不曾出山的。他们都在透过少年的眼睛凝视刘备,仿佛透过漫长光阴寻找某个答案。

\"使君不怕么?\"少年嗓音沙哑,槐叶在他周身悬成八卦阵,

\"若是我等穷尽一生也没能兴复汉室,若是我以后堕成了弄权之辈......\"阵眼处的叶片突然焦枯,\"若我终有一日......\"

\"那便堕给我看!\"

刘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雌雄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在石桌上发出清越龙吟:\"去年泰山祭天,三十万百姓看着我熔了玉冠。\"

诸葛亮瞳孔中的星河开始旋转。

\"借着君复,公达,子龙,仲德等等每个人的帮忙,我终于喊出了那句天下为公。\"刘备大笑起来,眼尾皱出细纹,\"所以你看这新铸的荆冠,垂旒不是玉珠而是麦穗。亮儿——\"

他忽然换了称呼,像在唤自家子侄,\"我要的不是算无遗策的卧龙,是肯陪我在麦田里打滚的凡人。\"

少年周身暴走的文气突然凝滞。

这一世界的刘备,似乎比之前的时空,走的更远,看的更远,所图的更大。

那些被他吞噬的\"诸葛亮\"们发出悠长叹息,化作光点融入额间龙纹。

展昭的星火屏障悄然撤去。

他看见诸葛亮发梢的小金龙游到刘备肩头,亲昵地蹭了蹭荆冠垂旒。

\"使君的王道...很暖。\"

少年忽然抬手虚按心口。刘备周身腾起的金芒不像帝王紫气那般霸道,倒像秋日晒谷场上的阳光,将他暴走的文气温柔包裹。那些随时要破体而出的星图,此刻温顺地蜷缩在经脉里。

\"亮虽年幼,愿为麦穗添一粒实。\"

少年忽然长揖及地,却不是君臣之礼。悬在院墙上方的八卦阵化作细雨,焦枯的槐树抽出新芽。

他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狡黠笑意:\"不过使君要答应,许我跟在展先生身边学习三年。\"

刘备尚未答话,展昭突然抛出青螭剑。剑锋掠过诸葛亮发顶,削下半截被文气灼焦的发梢,带着加班的愤怒。

\"主公怕是要应允了,这小子确实还有一些要见识的东西,总得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本事。\"

千年后的史书记载:是日泰山之巅,紫气东来三千里。麦浪自青州席卷至五丈原,所过之处枯骨生禾,锈甲开花。有双龙影自《垦荒图》腾空,一者衔穗,一者托玺,盘旋九日方散。

晨光愈发明亮时,诸葛瑾捧着药碗愣在月洞门外。他看见素来清冷的幼弟正拽着刘备的衣袖,非要给《垦荒图》上的泰山添座观星台。

雌雄剑被随意插在泥地里,剑穗上挂着的麦穗指环,与少年腕间游走的星河交相辉映。

槐树最高处的新芽忽然绽放,花瓣露珠里映出奇景。星空下,麦浪淹没荒冢,两道虚影对坐弈棋,笑声惊起万千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