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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泰山官署的青铜灯树燃至第三更时,蔡昭姬的焦尾琴仍悬在檐角。

\"当真要留下?\"展昭的广袖掠过琴弦,惊起半阙未尽的《广陵散》。

\"将军祠的蒙童昨日联名上书。\"蔡昭姬解开狐裘系带,露出内衬的素绢劲装——这是青州女学特制的骑射服,

\"说若我回青州,他们便绝食到冬至。\"蔡昭姬此时还在准备之后的教材,苦恼的拄着脑袋,\"何况某些人总把焦尾琴当门栓用,再好的木头也禁不住夜夜沾露。\"说完嗔怪地看了展昭一眼。

次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招贤阁内,杜畿督造的\"山河盘\"投射出幽蓝光影。三州六十四郡的阡陌在穹顶流转,每道田垄都标注着屯田卫的布防。当年的兖州地图如今已经凭借着大家的努力扩展到了三州治所。

\"青龙营驻琅琊,需重建十二处烽燧。\"徐晃的斧尖戳向投影中的沂水,\"臧霸来信说,流民更想要三十座公厕,君复的规划初见成效了。\"他身后亲卫展开青州匠坊的图纸,双鱼衔尾纹的陶管蜿蜒如蛇,

\"按展先生说的'下水道',每条街设五厕,粪车经西门暗道直通堆肥场。\"

荀攸指向\"东海\"方位:\"徐州盐工联名请愿,求在晒盐场东侧增辟澡堂。\"他广袖拂过沙盘,汶水支流改道成沐浴区,\"热水由匠作营的废炉供应,更衣室地龙用晒盐的苦卤防虫。\"

\"街道按九宫格重划。\"陈登的玉笏挑起光幕,石砖铺就的主街横贯南北,\"商肆居乾位,学堂占巽位,医署镇坤位。\"他忽然冷笑瞥向角落,\"某些人的勾栏瓦舍,怕是只能填了建义仓。\"

被点名的糜芳涨红了脸,镶满南海明珠的腰带铿然砸案:\"老子那三间赌坊早改蒙学了!昨日还捐了......\"

\"捐了二十船辽东参给疾医署。\"刘备的嗓音混着更漏声自暗门传来,掌心托着的漆盒盛满带霜的参须,\"糜子方,下不为例,管好你们家的管家,这是没闹出人命罢了。\"

满堂死寂中,荀攸启动改良过的青铜水排模型在机关催动下运转,清水顺着陶管漫过沙盘,将象征豪强田产的赤砂冲成散沫。\"使君,各郡'清隐田'已毕。\"

他枯指点向光幕中闪烁的绿点,\"按新规,百户设公厕,千户建澡堂,万户之城需有'疾医署'与'蒙学堂'并立。\"

展昭想起昨天蔡昭姬的嘱托,走进沙盘:\"学堂分坊的选址,可否与澡堂相邻?\"葱白指尖戳破光幕中的虚影,\"幼童沐浴后,发髻不易沾尘。\"

\"准。\"刘备的荆冠麦穗簌簌作响,\"再拨三百匹青州棉,给学堂裁制拭身布。\"他忽然转身凝视展昭,\"至于之前昭姬所说的男女合堂,还不是时候,就算是贸然合并也会有心理的差距,不过可以先从蒙学开始尝试。\"

程昱将话题转移到了律法上,“之前所说的律法改制,如今进度迟缓,还是蔡公帮忙才能缓缓推进。”

刘晔推门而入时,檐角铜铃正被晨风拨响。他玄色大氅沾着燕山霜雪,却掩不住眉宇间飞扬的笑意:\"诸君且看,我把谁带来了!\"

话音未落,满宠踏入堂中。身形如尺规般笔直,玄端深衣垂落似墨瀑。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明亮双瞳,左眼尾一粒朱砂痣恰似判官笔尖未落的血墨。

满宠广袖微振,袖口银线绣着的律令条文在光幕中流转:\"使君若要在盐场推行新法,需先补全《煮海律》第四章。\"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沙盘,东海盐田顿时浮现湛蓝光纹,\"晒盐工每旬沐休两日,伤患可凭医署木牍抵三日盐课,此条当以红漆标为铁律。\"

荀攸的鱼符突然与满宠袖中律简共鸣,发出编钟般的清鸣。程昱抚掌大笑:\"难怪许昌狱的铜匦见了你都打颤,这般抽丝剥茧的功夫,倒像把商君镜搬到人心里照过。\"

满宠眉峰微动,袖中飞出三枚青铜算筹扎进沙盘:\"琅琊郡的祠堂占地超标七百步,按新律当改设药圃。\"

算筹尾端系着的红绳突然绷直,在空中交织出\"法\"字光纹,\"三日后我会带蒙学稚童去种当归,既然要借祖宗荫庇,不如给活人荫凉。\"

展昭注意到满宠腰间玉珏与刘晔剑璏竟是同一块和阗玉剖成,阴阳鱼纹在晨光中严丝合缝,似有鹿鸣。

\"伯宁在许昌时,常与我辩法到夜半。\"刘晔指尖弹出一道剑气,将沙盘上某处歪斜的\"孝悌里\"牌坊扶正,\"他总说律令该像麦苗,既要有经冬不折的硬骨,又得存着哺育万民的柔叶。\"

\"使君的新政若想扎根,当效仿山岳。\"文气应声插入沙盘各郡要冲,每个落点都绽开青莲虚影,\"刑为积雪镇邪祟,法作岩层育苍生。\"

\"商君车裂而秦法存。\"满宠面不改色拔出血淋淋的骨筹,\"使君欲成新稷,需有人做商君、晁错。\"他忽然转身直视展昭,\"比如这位展先生,不就是现成的'乱法者'?\"

\"满伯宁。\"刘备眼中火热,\"若命你重编《泰律》,可能百日成书?\"

\"七十日足矣。然需使君许我三事:一罢肉刑,二废连坐,三许囚徒垦荒赎罪。\"血迹蜿蜒至\"东海\"方位,\"盐场死囚每日多晒三担盐,可抵鞭刑二十。\"

\"你要用盐渍腌了律法?\"贾诩的毒蟒突然昂首嘶鸣。

\"我要用海水涤净血锈。\"满宠毫不退让,眼神冷酷。“我随子扬来泰山,只为证道。”

刘备荆冠上的麦穗突然疯长,金芒顺着骨筹铺就的脉络浸染整座沙盘。满宠背后的《汉律》自行翻卷,陈旧墨迹如老树剥皮般褪去,露出底下更熠熠生辉的新章。

\"这份生辰礼,可还趁手?\"刘晔笑着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紧接着递了上去半卷绢帛,首行\"泰律·民生篇\"的字样被招贤阁的斜阳镀上暖色。

“若是人为礼物,那子扬可排第一。”望着满宠,展昭心里也是大石落地,自己一直担心的律法有了一个合适的同袍。

不算昭姬,你排第一,展昭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