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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黄河渡口浊浪排空,管亥残部垒起的尸墙在暮色中泛着青灰。徐晃提斧立于滩头,三千先锋军的玄甲倒映着河面诡谲的紫雾,那是黄巾秘术凝成的瘴气,沾着溃兵伤口的血沫,竟在半空凝成\"苍天已死\"的符咒。

\"屏息!\"太史慈双戟交叉劈开毒瘴,斧刃带起的罡风将符咒搅成碎屑。他白袍下摆忽地卷住两名踉跄的士卒,青州口音的暴喝震醒众人:\"往震位冲!巽风克坎毒!\"

徐晃开山斧重重插入滩涂,地脉震颤间,十丈宽的裂痕将毒瘴引向河心。这位以沉稳着称的兖州大将此刻眼角崩裂:\"子义带轻骑绕后,某来破这鬼阵!\"玄甲精骑应声分作两股,铁蹄踏碎滩头卵石的声响,竟暗合九宫八卦的韵律。

管亥立在尸墙顶端,黄巾覆面下传出沙哑的咒诵。他指尖流淌的鲜血在虚空勾画太平经箓,每道血纹亮起,河面便浮起一具缠满水藻的尸骸。这些\"药人\"双目泛着幽绿,咽喉处\"太平\"古篆随着咒语明灭,竟似活过来般扑向兖州军阵。

\"当真是张角余孽!\"太史慈戟光如银龙摆尾,劈开药人胸膛时,腐臭的内脏间有着黄色土块。

尸墙突然蠕动起来,管亥脚下的尸体竟拼接成九丈高的巨人。巨人胸腔洞开处,数百黄巾力士如蜂群涌出,手中钢刀刻满镇魂符文。徐晃的先锋军阵型首次出现裂痕,重甲步卒的盾面被毒血腐蚀得滋滋作响。

徐晃的斧锋劈开尸墙缝隙,腐肉间赫然露出一串桃木护符。那是兖北流民常戴的避邪物,去年大旱时他曾亲手分发给饥民。虎目扫过满地尸骸,竟见数具尸首腕上系着兖州赈灾的麻绳,这些黄巾力士,原是东郡逃荒的百姓!

\"公明!接旗!\"臧霸的玄铁枪自西岸破空而来,枪尖挑着的\"刘\"字大旗猎猎生风。泰山骑如黑潮漫过浅滩,战马铁蹄专踏尸墙关节。

臧霸眼中倒映着管亥的黄巾,狼首盔下的冷笑浸透恨意:\"某在蒙山埋骨时,就等着撕碎你这妖人!\"

管亥脚下的尸墙轰然崩塌,他踉跄跪地,黄巾下渗出黑血:\"苍天已死?哈......黄天不过是饿殍的痴梦!\"

他颤抖着扯开衣襟,心口\"太平\"古篆裂如枯井,\"光和三年,钜鹿大疫,朝廷的赈粮被太守换成沙土......是大贤良师教俺们用符水吊命,用尸傀守寨!\"

他猛然指向黄河,\"这河底的青铜棺,葬的全是易子而食的冤魂!\"

黄河忽然沸腾。

张飞丈八蛇矛搅动漩涡,十艘改装盐船撞碎东岸礁石。黑脸将军立在船首狂笑,身后亲卫正将火油坛抛向尸墙:\"管亥小儿!你张爷爷来送葬了!\"火折子掷出的刹那,浸泡毒血的尸墙竟燃起幽蓝鬼火。

\"雕虫小技。\"管亥袖中滑出骨笛,凄厉的哨音引动药人结阵。火焰在距离他三丈处诡异地凝成火蛇,反倒扑向张飞战船。千钧一发之际,青龙刀吟自北岸裂空而至,刀气凝成的水龙卷将火蛇吞入河心。

关羽丹凤目怒睁,刀柄螭纹泛起从未有过的青芒。

偃月刀劈落的轨迹暗合黄河水道,竟将百丈河面劈成两截:\"关某在此,妖术安敢逞凶!\"水幕轰然坍塌时,显露出潜藏河床的青铜祭坛才是黄巾秘术真正的阵眼。

管亥终于动了。他黄巾下的面容闪过惊怒,纵身跃向祭坛的动作却带着诡异的僵硬。张飞蛇矛如毒龙出洞,矛尖擦着对方耳际掠过,挑飞的黄巾下露出一张与张角七分相似的脸!

\"大贤良师?\"泰山骑中响起惊呼。臧霸的玄铁枪险些脱手,他分明记得十年前在广宗城外,亲眼见皇甫嵩将张角首级悬于旗杆。

\"是血傀!\"展昭的白衣身影倏然浮现在祭坛顶端,裂纹瞳孔映出管亥魂火中纠缠的金线,

\"张角当年分魂三缕,这是最后一道寄生体!\"他指尖星火没入青铜祭坛,河底突然升起三十六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刻着\"甲子\"符文。

刘备的赤龙旗就在这时刺破暮色。雌雄双剑交鸣的刹那,王道威压如烈日融雪,管亥周身的黑雾发出嗤嗤声响。

这位黄巾悍将突然抱头嘶吼,喉咙里滚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玄德公!\"展昭的传音在浪涛中格外清晰,\"祭坛连接百万怨魂,需以赤龙气运斩断!\"

刘备跃马踏浪而来,剑穗上的双鱼纹第一次脱离剑鞘。赤色龙气自剑锋腾起,所过之处怨魂化作点点荧光。管亥脸上的张角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龙气临身的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原来...你们才是黄天...\"管亥本体的声音终于挣脱束缚,他颤抖着扯开衣襟,心口\"太平\"古篆正在消散,\"某被这残魂操控十年...杀了我...\"

青龙刀恰在此时劈落。关羽的刀锋偏转半寸,斩断的是管亥魂火中的金线。螭纹青光顺着经脉游走,竟将张角残魂逼出体外。

展昭袖中飞出河洛星图,百万怨气在星辉中升腾,化作青州上空第一片雨云。

臧霸的玄铁枪洞穿青铜祭坛,泰山骑齐声怒吼中,三十六具棺椁轰然炸裂。太史慈双斧勾动天雷劈入河心,徐晃的开山斧砸碎最后一道符咒。

当张飞的蛇矛挑飞管亥面具时,众人看见的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刘备跃马踏浪而来,赤龙气运撕开怨雾。雌雄剑却悬在管亥喉前三寸:\"若你愿降,兖州可免青州三年赋税。\"

管亥仰天惨笑,突然抓住剑锋刺入心口:\"活不下去的......从来不只是黄巾!\"黑血喷溅间,张角残魂化作青烟,裹着百万饥民的呜咽没入雨云。

硝烟散尽后,徐盛蹲在黄河岸边,从一具药人尸骸中翻出半截木偶——粗糙的刻痕依稀是孩童的笑脸。

少年将军默然将木偶埋入土中,碑前插上自己的佩刀。远处流民正用黄巾旗改缝春衫,老妇喃喃道:\"这布......总算能裹住活人的身子了。\"

兖州军开始默默收敛尸体,无论敌我。徐盛带着新兵将黄巾力士的铭牌埋入新建的义冢,碑文是荀攸连夜拟的\"青州英魂\"。

太史慈掠过雨后泥泞,双戟劈开拦路巨石,为流民车队清出道路。

展昭独坐黄河残堤,裂纹瞳孔映出上游漂来的河灯。那是北海百姓自发放的莲花灯,烛火中依稀可见\"玄德公\"的祈愿。

他伸手接住一滴雨,水珠里流转着百万冤魂最后的记忆,钜鹿的饿殍在符水中挣扎,兖北的老农跪求田契,管亥的少年时在麦田酣睡......

展昭忽然起身,将《太平要术》残卷掷入春泥:\"真正的太平,从不是符咒能求的。\"

廿日后,济南城头。荀攸展开新拟的《均田令》,流民队伍排成长龙,每一双接过田契的手皆缠着黄巾残布。

徐盛操练的新兵中,几名少年腕上犹见\"甲子\"刺青,如今却奋力挥动木犁,将\"苍天已死\"的符咒犁入沃土,少年将军的喝骂声里混着老卒欣慰的咳嗽,这个少年正在逐渐学习爱民如子,同袍同泽的意义。

\"这才是真正的太平要术。\"展昭众生瞳的金纹渐渐暗去。战争的血肉在雨中化泥,滋养出下一季的麦苗。

\"使君!\"简雍策马冲入府衙,\"糜子仲急报!徐州陶谦发帖要主君入下邳一叙!\"

展昭倚在门边轻笑,指尖把玩着从祭坛取得的半枚玉珏:\"好戏, 才刚开始呢。\"

春雨又至,这次落在了下邳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