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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目送三人离开,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如释重负。

他呵呵笑了一声,在殿内负手踱步,来来回回,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慢慢沉下来。

他仰头望天,哼一声:“萧观澜!萧观澜!”

说罢,他扭头便走,出了大殿,沿着一条小径,慢慢往上。

海陵派的山门是依山势而建,迤逦向上,直到山巅,山巅上有一座楼阁,飞檐吊角,颇为精致,与周围的建筑风格不同。

这里,便是赫赫有名的海陵阁,乃是海陵派的禁地,除了四大长老,旁人不得入内,其中天地,外人不知。

大长老慢慢往上走,来到了海陵阁,推门进去。

大殿内,光线柔和,里面摆设简单,北墙挂一幅画,画上一人持剑而立,神采飘逸,洒脱不凡。

他相貌俊美,约三十余岁,嘴角带着一丝哂笑,似乎在嘲笑天下人,摆了一个剑势,似发未发,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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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面前摆着四张蒲团,蒲团上坐有三人,须眉皆白,面泛红光,鹤发童颜,气度不凡。

他们眼睑下垂,仅留一线,观照在画上,若有所思。

“吱”大长老推门进来。

三人转头望来,一老者懒洋洋睁开眼,叹道:“大师兄,安排好了?”

“哼,好了。”大长老点头,迈步到中间的蒲团上坐下,长舒一口气:“这一下,咱们可放下心事了!”

那老者点头,淡淡道:“置死地而后生,未尝没有生机!”

他脸色红润,瓜子脸,修眉俊目,俊逸非常,但脸色阴沉,冷峻逼人,只是淡淡一句,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西边的老者睁开眼睛,跳了起来,扯了扯白胡子:“嘿嘿,二师兄,什么生机不生机的,咱们几个老不死的,这回就交待这里啦!”

他圆滚滚的脸庞,圆滚滚的身材,满脸笑容,憨厚可掬,观之可亲,与二师兄恰好相反。

二师兄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懒洋洋扫他一眼,哼了一声,没理会。

最后一个老者慢慢睁眼,脸色深沉,如僵硬成一木板,不动声色,淡淡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须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

“三师弟所言极是!”大长老点头,指了指圆滚老者与俊逸老者:“你们两个,别一天只顾着斗嘴,还是留着力气参悟剑法吧!”

“哼!”俊逸老者朝圆滚老者哼一下鼻子,闭上了眼睛。

四人说了一气,慢慢垂下眼帘,只留一线目光,停在画上,细心感悟,想要惨透画上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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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坦之一行三人,离开了太湖居,骑马归程,他一下变得沉默,不似从前的活泼,不爱说话,不时的发呆。

游骥与游驹见了,暗自担心,姓情骤变,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来得急,往回走时,就不急了,慢腾腾的赶路,早起早宿,游坦之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里不说话,就是坐在马上发呆,然后一落马,就在一旁练拳法,一套奇怪的拳法。

游驹问他这是什么拳,游坦之只是摇头,言明这是春娘姑娘所传,不能传于外人的绝学。

见他如此,游驹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觉得,这么慢腾腾的拳法,怕是不太管用,但又想,春娘姑娘所传,定非凡品。

这两种感觉纠结,让他心痒难耐,不时与游坦之切磋,方觉此法之妙,每天游坦之的内力都在飞速精进。

这一天清晨,他们出了客栈,接着出城,继续出发,骑马在官道上缓行,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人甚多,都往城里赶,小商小贩,或是卖柴的,或是来买东西的,热闹非凡。

大道上来往喧闹,穿梭如织,马儿不能撒蹄奔腾。

游骥与游驹并辔在前头,游坦之在后头,一个人怔怔发呆,神情恍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清风送爽,深秋的天气格外的爽利。

游驹转头瞧一眼,扭头对游骥道:“大哥,坦之这是怎么了?”

游骥嘿嘿笑了一声,摇摇头。

游驹无奈的道:“大哥,你就别卖子了啦,我都急死啦!”

“呵呵,不必急,不必急!”游骥摇头,带着莫名笑意。

见他如此,游驹更是心如猫挠,痒得不成,忙道:“快说!快说!”

游骥笑道:“坦之呀,他这是想女人啦!”

游驹脸色一变,皱了皱眉:“他哪里遇到女人?……莫不是春娘姑娘?!”

“嗯,十有八九,就是这位春娘姑娘!”游骥点头。

游驹咬了咬牙,哼道:“这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游骥摇摇头,笑眯眯的道:“老二,你也莫这般说,说不定呀,坦之真能招来金凤凰呢!”

“大哥!”游驹急了,忙道:“坦之犯糊涂,大哥你精明一世,怎么也跟着不明白了?!”

“我不明白什么?”游骥笑眯眯的问。

“那春娘姑娘乃是萧大侠的侍女,如此美貌,将来定是收入房中的,岂能容外人染指?!”游驹哼道。

“那也未必。”游骥摇头。

游驹盯着他瞧,只是不住摇头。

“春娘姑娘绝色天香,不过,若坦之能够得她欢心,两情相悦,想必以萧大侠的胸怀,会诚仁之美!”游骥道。

“大哥想得太美啦!”游驹摇头,苦笑道:“自苦红颜祸水,换了大哥你,能舍得这么一位美人儿?!”

“嗯,这个……”游骥迟疑一下。

游驹哼道:“所以说,坦之这般很危险,玩火[***]!”

“嗯,也有些道理……”游骥皱着眉头,叹道:“我总觉得,萧大侠胸襟过人,不会介意。”

游驹道:“此事太冒险,还是算了罢,一定得打消了坦之的非份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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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道上忽然乱了起来。

人们围成一圈,好像有热闹可瞧,两人忙勒马,坐在马上看得更远,看清楚了,却是一个白衫青年正在打人。

地上蹲着一个老者,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背上衣衫破裂,三四道鞭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森森吓人。

老者一脸皱纹,蹲在地上,满脸的苦愁,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怀里的小男孩吓得脸色苍白,想哭不敢哭。

周围许多人看着,那白衫青年甚是英俊,但此时紧抿着嘴唇,双眼冒火,一边挥鞭一边喝骂:“老杀才,让你走路不长眼睛!”

一个中年汉子开口劝道:“这位小哥,算了罢,这位老人家也是不小心。”

他相貌平平,看着有几分憨厚,眼神却清正,陪着笑望着白衫青年。

白衫青年身后跟着一人,十五六岁,看着聪明伶俐,他叉腰指着中年汉子,大喝一声:“你这厮,好大胆!少爷的事你也敢管!”

中年汉子愣了一下,看了看蹲着的老汉,苦笑一声,道:“人老了,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一旦伤着,怕是会受不住,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你做侍卫的,不知劝一轻吗?”

少年瞪大眼睛,哼道:“好你个杀才,我家少爷自然心中有数,还用你多嘴,滚一边去!”

“好狂妄的家奴!”人群中传出一声冷笑。

少年怒道:“谁?滚出来,有胆子的朝个相!”

“爷爷出来了,你要如何?!”一个魁梧汉子拨开人群,大步流星踏到他跟前,冷笑道:“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身为武林中人,竟欺负一个老弱,真是让郭某不耻!”

白衫青年转头过来,马鞭一指:“这老杀才惊了我的马,我那马儿可是曰行千里的神驹,就是把他卖了,也陪不起!”

魁梧汉子不屑一笑:“老子看不出你这马有什么金贵的,莫不是想讹人吧?!”

白衫青年勃然变色:“休得血口喷人!”

“好了好了,人也打了,气也出了,该走人就走人!”魁梧大汉不耐烦的摆摆手,上前去扶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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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给我宰了这厮!”白衫青年咬着牙,恨恨说道。

少年灵活的应一声:“是,少爷!”

说罢,跃步冲到大汉身后,一拳捣了出去,速度极快。

大汉扭身,嘿一声冷笑,吐气开声,跟着捣出一拳,迎向少年的拳头。

他的拳头粗大,如醋钵一般,那少年拳头细小,如一个小馒头,两个撞在一起,少年顿时晃了晃,退后一步。

“咦?!”大汉睁大眼睛,惊奇的望来。

他身材魁梧,力气出大,本看这小子细胳膊细腿,一拳就能撂倒了,没想到,这一拳下去,竟像是打在棉花上。

显然,这小家伙身怀内功,修为还颇为不俗,定是名家子弟。

他皱了皱眉,抱拳道:“在下郭天亮,不知这位公子何位高人门下?!”

白衫青年冷笑:“我师父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三子,还不快动手,莫非要我亲自动手?!”

“公子,这厮力气不小!”少年揉了揉手腕,笑嘻嘻道。

白衫青年哼道:“那不甭跟他比力气,真是死脑筋!”

“是,您就瞧好吧!”少年应一声,猱身再上,身法怪异,让大汉极不舒服,别扭异常。

两人拳来脚往,打得热闹,周围众人看得兴高采烈。

少年的拳法奇异,虽然年小力弱,却胜在招式精妙,五六拳中,总有一拳击中魁梧汉子。

而魁梧汉子皮糙肉厚,被打上一拳,只要没在要害,就权当挠痒痒,满不在乎,反而更悍勇。

其实,他心下暗自叫苦,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力怪异,挨了一拳,力气不大,但拳劲钻到身体里,却是疼痛如锥刺。

他也不敢将要害露出,即便要挨拳,也选肉厚的地方,疼痛一些,只是用力强忍着,不露出来,免得被人所笑。

他强忍疼痛,双眼炯炯,想要看透这少年的拳法虚实,一旦摸清虚实,定要打得这小子爹妈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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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驹坐在马上,笑问:“大哥,这少年的拳法古怪,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看不出来。”游骥摇头,叹道:“但观这少年,火候尚浅,却已有大家风范,定非寻常人物。”

“唉……”游驹摇摇头,叹道:“可惜了,这汉子古道热肠,怕有大麻烦!”

游骥摇头,叹道:“武林中事,武功为尊,他武功不济,却要架梁子,怕是下场不会好。”

游坦之这时回过神来,双眼炯炯,紧盯着场中。

他们坐在马上,隔着十几丈远,中间是一层一层的人群,都在看热闹,挡住了他们的路。

游驹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帮一把?”

游骥摇头,叹道:“这样的人物,咱们也惹不起。”

游坦之转头看了一眼父亲与大伯,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又扭头过去,盯着那边瞧。

这一会儿,大汉已经中了十来拳,招式渐渐有些凌乱,好像没有了力气。

这少年的拳劲古怪,冲进身体里,凝而不散,这一会儿功夫,大汉只觉寒气直冒,身体已经大不灵活了。

他不灵活,那少年却越发来劲儿,招式越发的怪异狠辣,每过三拳,必击中他一下,打得他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少年双眼放光,兴奋莫名,旁边的白衫青年嘿嘿冷笑:“真是好笑,没见过你这般不自量力的蠢货!”

他又喝道:“三子,狠狠的打,打死了干净!”

少年兴奋的喝道:“是,少爷,您就放心吧,我定要打死他!”

周围的人们纷纷不忍,但又没胆子上前,不会武功的不敢,会武功的,也看出这少年拳法精妙,不是寻常人家的,也不敢惹祸上身,一个不好,因为一念之差,不但送了自己姓命,还要累及家人,不能不忍。

大汉踉跄几步,再也站不住,此时,脸色发青,牙齿咯咯作响,像是没穿衣服落入冰窖里。

少年一拳击到他胸口,大汉再也支持不住,仰面倒地,想爬起来,却有心无力,挣扎了几下,躺在那里呼呼喘着粗气。

白衫青年走上前,伸出雪白的靴子,踩在他脸上,低头冷笑:“怎么样?”

“有种的杀了老子!”大汉咬着牙,死死瞪着他。

白衫青年靴子用力,踩得大汉脸变形,冷笑:“以为我不敢杀你?!”

大汉兀自硬气:“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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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算了罢。”人们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纷纷转头瞧去,却是一位骑在马上的少爷。

游骥与游驹脸色变了,转头低叱一声:“坦之!”

游坦之脸色沉肃,双眼炯炯,大声道:“你们欺负弱小在先,又要杀无辜之人,实在让人心寒!”

“坦之,你住口!”游驹忙喝道,沉下脸来。

游坦之看了父亲一眼,扬声道:“在下学得一身武功,就是为了锄强扶弱,爹,这般情形,难道冷眼旁观?!”

“凡事量力而行!”游驹咬着牙,恨恨说道。

游坦之摇头,这一阵子切磋,十来招功夫,游驹便落败,游坦之信心大涨,有了自己的主张。

“你要多管闲事?!”白衫青年踩着大汉的脸,仰头望过来,阴森森问道。

游坦之手一撑,自马上掠下,越过人群,落到圈内:“不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