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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苦笑一声,为了这些玉佩,他一晚上未曾合眼,况且元神先前受损未愈,更感吃力。

“是为施法准备的。”萧月生温声道。

江南云轻声道:“师父可是超度大师伯?”

萧月生叹息一声,摇摇头:“我想试一试,究竟救不救得了你大师伯!”

“大师伯还有救?!”江南云明眸一闪,神情讶然。

萧月生点头,随即一叹:“若是我修为再深一些,你大师伯可保无事,可是如今……,只能一试!”

他随即拈起四枚玉佩,沉声道:“南云,你马上去长沙帮总坛!……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把这四枚玉佩放到总坛四象位置,以玉虚诀内力激发!”

“这是……?”江南云接过玉佩,好奇的问。

萧月生满脸不耐烦,脸色沉下来:“是为了抵御太阳对魂魄的灼烧,快去!”

“是!”江南云不敢再说,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萧月生神情憔悴,仿佛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不过,依他的体质,即使几天几夜不睡,也无妨碍,不会如此。

昨天在瑞阳王府之中,他施展搜魂之术,乃是超出力量之举,大伤元神,随后,回来山庄中,又要刻印阵法。

他所刻的阵法,玄奥绝伦,精密而庞大,非是人们可以想象,其阵法之玄奥,竟花费了他一夜的时间。

元神本就受伤,封印阵法之时,更耗了大量元神,此时,他身体竟有油尽灯枯之象。

他摇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是一个粗糙无比的瓷瓶,看上去似是陶瓷所制,比他平常用的瓷瓶差别万里。

打开瓶塞,自里面倒出一个丹丸,却是龙眼大小,颜色雪白,看上去像是一团雪捏制而成,封着蜜蜡,看上去平平常常,与他别的丹药迥然不同。

别的丹药,个个色泽晶莹,或是光华流转,似乎有生命一般,而这颗丹药,朴实无华,实在看不出高明。

但这枚丹药,却是珍贵无比,名谓还虚丹,其妙无比。

丹药下肚,与唾液一触,顿时融化,却并不是融化成药液,而是直接变成一团气,想要钻出来。

他右手轻点喉咙,使了一个鹤嘴劲儿,一道元气顺着喉咙冲了下去,裹着这团丹气,直接冲入丹田之中。

即使有人得了还虚丹,不通用法,服用之时,遇到这般情形,一慌之下,顿时气往上冲,会不由自主的张嘴。

一旦张嘴,丹气顿时冲出来,在空气消散,还于虚空中。

而即使灵心慧动,不让丹气冲出,强行咽下去,却很难进入丹田之中,其丹气冲溢,一直往上,仅凭着肚内之气,很难压伏,反而与其抗争,易扰乱身体原本内力,走火入魔。

此丹是灵丹,对于不知底细之人而言,却与毒药无异。

萧月生服下还虚丹后,走到榻前,跏趺而坐,合眸定息,双手结成无畏印,开始入定。

很快,头上白气丝丝缕缕冒出来,飘到他头顶上空,却凝而不散,缭绕不休。

这些丝丝白气仿佛一条一条小鱼,从他黑发间飘逸出来,与原本的白气凑在一起,越来越多。

渐渐的,白气越来越浓,宛如一块儿白布,将他包裹起来,身形隐入其中不可见。

开色还未亮,江南云来到总坛时,大门未开,她直接跳了进去,大厅之中,棺材之前,齐元翰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脑袋朝左边耷拉着,似乎已经睡过去。

她摇摇头,轻咳一声,清脆而糯软,直接传入齐元翰的脑海之中,直接震散了他的梦。

齐元翰一惊之下,猛的跃起,手按剑柄,护在棺材之前,紧盯着江南云。

他神智一清,看到是江南云,长吁一口气,脸色松驰下来,埋怨道:“师姐,怎么这般早过来?”

江南云轻哼道:“我来看看你偷没偷懒,还算不错,……对了,你跟我过来!”

齐元翰心中不悦,江师姐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竟会在师父灵前偷懒,还是不是人?!

但一见到她绝美的脸,如水的目光,他心中恼怒顿时消散,不由自主的问:“师姐要做什么?”

“废话少说,跟我来便是!”江南云不耐烦的一挥玉手,朝外面看一眼,还好,太阳仍未出来,但天色大亮,不知何时便会蹦出地平面来。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急,师父吩咐,须在太阳升起之前,布置好阵法!

“快来!”她身形倏动,径直出了大厅,脚如不沾地一般,御风而行,衣袂飘动。

齐元翰忙跟在她身后。

江南云先跃到屋顶上,微阖双眼,又起右掌,中指指向正前方,微微点头。

一阵风吹来,月白衣襟飘动,皎洁无瑕,就仿佛一位仙女站在屋顶,马上便要返回天宫一般。

看她神情专注,却是举止古怪,齐元翰好奇,想问却又闭上嘴,不敢打扰。

接触下来,这位江师姐,委实不是什么好脾气,若是插嘴,惊扰了她,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片刻过后,江南云点头:“这里应是正南了!”

因为没有太阳,而外面建筑的方位又不准,天空也看不出星宿来,定位之法,唯有靠她的身体感应。

飘然自屋顶上落下来,她直趋而行,齐元翰心中好奇,却紧闭着嘴,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来到一片竹林中,停在高墙前,看了看墙根,江南云自怀中取出一枚莹白玉佩。

“齐师弟,你替我护法!”江南云转头一瞥齐元翰,柔声道,声音糯软,温柔如水。

齐元翰受宠若惊,忙点头:“师姐放心!”

说罢,抽出长剑,横在身前,身子转动,背对着高墙,余光笼罩着江南云。

江南云待他忽冷忽热,变化莫测,弄得他神魂颠倒,站在她跟前,便如迷失了自己一般。

江南云双手合起,玉佩夹在中间,微运双掌,绝美的眸子慢慢合了起来。

光华渐渐在她手中绽放,仿佛是阳光照在雪山上,反映的光亮,随即,这股光亮越来越强,映白了她的脸。

江南云月白罗衫鼓动,慢慢涨大,如一个充了气的皮球,越来越大,猎猎而动。

齐元翰只能眯着眼睛,不敢睁大眼睛望,江南云手中的光华太过明亮,近乎刺眼。

忽然,光亮陡然一灭,消失无踪,仿佛后世的灯泡忽然坏了一般,完全没有了光亮。

“呼——!”江南云忽然长长吐一口气,一道气箭喷射出来,“嗤”一声,她脚前出现一个小孔。

她手上玉佩恢复如常,其中流动的光华尽皆消失不见,仿佛成了一块儿璞玉一般。

“走罢,还有三处!”江南云深吸了一口气,肃然说道,将黯然无光的玉佩收入怀中。

她脸色沉肃,深觉激发此佩的不易。

小小一枚玉佩,里面却蕴着惊涛骇浪的力量,她刚一接触,便几乎被吞噬卷入,委实危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怕是有姓命之危。

“师姐,这是做甚?”齐元翰终于找到时机,急忙问道。

江南云脚下飘飘如御风,穿过竹林,转向西边,嘴里淡淡道:“这是师父布置阵法,护住大师伯魂魄。”

萧月生虽语焉不详,但江南云冰雪聪明,一点便通,隐隐知道师父想做什么。

“护住我师父的魂魄?!”齐元翰讶然。

江南云瞥他一眼,轻哼道:“这是师父的主意,究竟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说罢,身形陡然加快,将他甩在身后。

刚才她确定方位时,已经将四个方位都记在脑海里,如今只是按图索骥,速度极快。

很快,她来至正西方位,却是一座柴房,颇是杂乱,里面各种用具及一些柴禾,还带着阵阵潮霉气味。

江南云抬头看看天空,隐隐可见东方的红光,大是心急,顾不得这些,直接钻进柴房。

这一次,驾轻就熟,江南云合眸运功,齐元翰按剑护法,莫让旁人过来惊扰,很快柴房里光亮照人,随即隐去。

江南云倏的自里面钻出来,如一缕轻烟,掠过屋顶,直接朝后面飘了过去,齐元翰紧跟在身后,却是不落太多。

他经萧月生的灌顶,内力已是极深厚,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差江南云太多来。

江南云匆匆而行,当太阳跳出东地平线,万丈光芒迸射出来时,最后一枚玉佩的光芒恰好消散,阵法已成!

“师姐,擦擦头上的汗罢!”齐元翰掏出一块手帕,送到江南云身前。

她光洁如玉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细密如珍珠。

江南云从袖里抽出一方丝帕,拭拭额头,轻吁一口气,叹道:“还好还好,未负师命!”

齐元翰讪笑一下,收回手帕,这样的事情已经无数次,他已经麻木,并不觉如何,温声道:“师姐,必须抢在太阳出来之前么?”

“嗯,太阳灼烧魂魄,损伤极大。”她点头,秀脸被万丈光芒照着,染成了红玉一般。

她眉头一皱,略有不解,若是太阳对魂魄伤害极大,为何师父先前不设置阵法呢?

随即,她便恍然,看来,这个阵法,需要品质极佳的美玉,先前师父并没有。

他练功需要美玉相辅,周围阵法,且用得极快,且需上乘美玉,一般玉器,并没有用,山庄的美玉都已用完。

怪不得师父在王府中搜罗了那一箱子美玉,却并不仅是为了练功,而为了救大师伯!

想到此,她长长叹息一声,师父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忽然之间,她莫名生出一股悲伤。

摇摇头,将杂念驱除,她转身道:“齐师弟,我回去看看师父,你在这里守着罢。”

说罢,不容齐元翰说话,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不见,一道白影闪过,消失无踪。

齐元翰无奈苦笑一声,他还有话未说呢。

布置这个阵法,是为了护师父的魂魄,那究竟为何要护师父的魂魄呢?!

难不成,师叔是想超度一般,做一场法事?

他一颗心怦怦作响,想要跳出腔子外,千头万绪一齐涌至,不知想什么好。

江南云回到山庄时,小荷迎上来,笑道:“小姐,早膳好了,什么时候开膳?”

“我去看看师父。”江南云抿嘴一笑,眸子流转,打量一眼小荷粉色罗衫,笑道:“好漂亮的衣衫,哪里买的?”

“是宋姑娘帮着做的。”小荷笑容满面,极是高兴。

江南云点点头,恍然道:“哦,怪不得呢!”

江南神针的手艺,自然远超流俗,她这衣衫看似简单,细微处却极见功夫,越看越觉不凡,并不夺人光芒,反而更映出人身段的窈窕婀娜来。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往里走,转眼之间,来到后花园,穿过湖上亭子,上了寒烟阁。

来到萧月生房门前,江南云静静不动。

她明白,凭师父的功力,定会发觉自己,若想让自己进去,自然会传令。

但屋里一直没有动静,仿佛没有人一般,她凭着听力,却发觉里面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她听得出来,里面的便是师父,但为何迟迟不出声音?

稍稍一想,便想到,师父定是在调息,说不定正在紧要关头,不容打扰,便站在房门外,一动不动。

她仿佛雕像一般站在那里,声息俱无,宛如进入龟息之态,却是开始站桩。

似是经过了半个时辰,屋里响起萧月生温润的声音:“南云,进来罢!”

江南云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陡然一亮,随即恢复如常,神光敛起,应声道:“师父我进去了。”

她慢慢推门,踏进屋子,见萧月生盘膝坐在榻上,脸上神光奕奕,光华流转,仿佛一块儿白玉。

她一怔之后,师父果然是负了伤,境界比先前浅了一层,做不到返朴归真。

“师父,你的伤可好了?”江南云忙问,坐到榻前绣墩上。

萧月生摆摆手:“无碍了,……你可完成我吩咐的事?”

“幸不辱命!”江南云轻轻一笑。

萧月生点头,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好,好,这就好!”

他眼中露出赞许神色:“嗯,南云,这一阵子你没有懈怠,武功大有进境!”

玉佩之中所蕴力量,乃是天地之力,寻常高手,稍一碰触,必被反噬,有姓命之忧。

江南云笑靥如花,美不可言,却尽量压抑着。

“师父,究竟如何救大师伯?”江南云收敛笑意,好奇问道。

萧月生沉吟片刻,道:“具体情形,看看再说,此事我殊无把握,莫与别人说。”

江南云黛眉一挑,道:“也不跟齐师弟说?”

萧月生道:“他嘛,倒是要说一声,需得他配合才成。”

“走罢,开始罢。”萧月生起身,下了床榻,将身边的几枚玉佩收入怀中。

长沙帮总坛

大门紧闭,人们围在外面,议论纷纷,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忽然关上了门。

有长沙帮的弟子在解释,说是临时有事,大伙儿先等一等,过了中午,下午才会开门。

人们纷纷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沙帮的弟子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他们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议论纷纷,大厅之外,江南云与齐元翰,还有宋梦君,三人站在一起,盯着大厅。

“师姐,师叔究竟要做什么?”齐元翰迷惑的问。

江南云神情凝重:“正在试着救大师伯,看看能不能将大师伯拖回来。”

齐元翰满脸惊讶,师父已经殒命三天了,死得不能再死,岂能再复生之理,莫不是师叔受刺激太过?!

宋梦君一身素淡罗衫,冷若冰霜,气质如冰雪,冷艳孤傲,令人生不出亵渎之念。

她轻声道:“潘帮主他能救回来?!”

江南云摇头:“师父说,他并无把握,但总要一试,成与不成,全凭天意!”

宋梦君点头,有些了解,死马当活马医,救了一次,也算是对得自己良心,求个心安罢了。

萧月生在大厅中踏着禹步而行,身形缓慢,每一脚踏出,如山岳落地,地面随之一颤。

他微阖双眼,禹步走的是天罡北斗之势,精芒在眼缝中流转不休,双手结印胸前。

他每踏出一步,双手随之变化,结成另一印,一步一印,变化繁复,若是平常人,断难记住这般多手印。

一枚玉佩放在棺材上,其中光华流转,似乎有了生命,一闪一闪,时隐时现。

萧月生便是绕着这方玉佩而行,禹步重如山岳,每一步踏出,都是沉重浑凝,周身气势宏大。

两圈过后,周围的幔帐开始飘动,似有风吹过来,但外面明明没有什么风。

当他绕行五周,风越来越大,整个厅中被吹得东翻西歪,幔帐已经被吹得贴在墙角,桌椅都移了位置。

他微阖双眼,仍踏着禹步而行,身上衣衫纹丝不动,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之中。

棺材上的玉佩也不动,一闪一闪,里面的光华像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生机盎然。

萧月生脚下不停,步子越走越快,每一步下去,地面一颤,如同地震之中。

风越来越大,仿佛龙卷风一般,屋里的东西被卷到空中,不停的旋转。

又绕行五圈,他身形骤然停下,狂风顿时一敛,消失无踪,东西散落地上,一片狼藉。

萧月生一动不动,微阖双眼,调息片刻,拿过来玉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