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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两名俊俏的宫女端着点心送了进来,与萧月生谈得相得的理宗浑不在意,萧月生却知晓这两名美貌的宫女是贾贵妃的人,否则,在外殿,内宫的宫女怎会出来抛头露面?

理宗见子虚先生看了两眼进来送点心的宫女,然后若有所悟的一笑,便心中有些心虚,拍了拍手,扬声道:“青蝶,去聚景园将贾贵妃召来。”

“是!”叶青蝶稳稳相应,心下却大喜,雨过天晴矣!

若是官家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便是心下真的生气,处罚越是迟迟不下,便越重,他侍立于垂拱殿外,心中一直惴惴,没想到竟能听到官家派下差事,说明他的气已经消了,不会再怪罪自己。

“呵呵,半个月前,先生妙手回春,救了似道的姓命,涉人一直心存感激,便让她当面道谢吧!”理宗抚掌笑道,二人坐下的明黄锦墩已由原来的四步距离变成了两步。

萧月生摇了摇头,摆手笑道:“一切皆有天意,贾丞相命不该绝,是他的造化,山野之人不敢贪功!”

“哦——?……先生也觉得一切皆有气数?”理宗龙颜泛着淡淡的微笑,轻啜了口香茗,呼出的气息带着茶香,沁人心脾,可见其茶之绝。

萧月生亦掀开雪瓷盏盖,轻啜一口,点了点头,凝神微一沉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山人年幼之时,并不晓得何谓修道,觉得打座练功,便是修道,只是随着师父曰复一曰,年复一年的打座修炼,懵懵懂懂,心如白纸,一尘不染,至三十岁时,方略有小成,身体强健轻盈,与常人迥异。”

他顿了一顿,见理宗双掌按膝,聚精会神的听自己之言,便又轻啜了口香茗,接着道:“此时,师父方才开始传授文字及其它诸学,星卜医卦、奇门遁甲,举凡世间知识,莫不包罗其中,一边炼气,一边学识,又是三十年过去,师父已驾黄鹤西去,在下也算修炼有成,方知所谓的道,乃天人之道,宇宙万象、天地万物,莫不循道而行,只是世人被缤纷的外相所迷,难窥真相罢了。……人为万物之灵,却也难逃脱循之约束,只是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理宗轻轻点头,眼神空蒙,似是陷入沉思,萧月生便不再多说,任其思索。

半晌,理宗回过神来,似是颇有感悟,冠玉般的脸上泛着一抹微笑,望着萧月生,问道:“那先生能够细说人所遵循之道吗?”

“呵呵,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不过既是陛下想听,山人便勉强说说。”萧月生微微一笑,抚了抚两撇黑亮的八字胡,漫声道:“人心有一种最本质的本能,便是求生,其它一切诸姓与yu望,皆源自于此,……而人的身体,亦如自然万物一般,有始有终,生死循环,这便是所谓的最基本的道!”

“唔……”理宗有些失望,没想到这般简单,但思索下去,却越觉有无穷余韵。

萧月生微笑不言,只是细细品味着皇家的贡茶,此茶虽不如灵隐峰顶的灵茶,却也是极为难得,茶香浓郁,与自己所饮的淡雅幽香迥然有异,换换品味,有时也不错。

在萧月生故做不知中,垂拱殿的门帘掀起,自外面有些泛红的阳光中,走入一具窈窕修长的曼妙身影。

“陛下!”柔媚的声音,令人听之筋骨酥软,无力可施。

一身淡兰碎花襦裙曳地,莲步轻移,柳腰款款,袅袅而来,令萧月生不由赞叹,比之上次在丞相府所见,更别有一番风姿,其柔美之风,倒是与完颜萍颇有几分相似。

“噢,娘子来了!”理宗自思索中醒来,抬头不由微笑,指了指近在眼前坐着的萧月生,呵呵一笑:“娘子,朕把你一直感激在怀的子虚先生请来了!”

“山野之人见过贵妃!”萧月生长身直立,潇洒的一拱手,神态倒是颇为郑重。

“先生快快免礼!”贾贵妃雪白如玉的柔胰忙向前向上一伸,莲步加快,一阵淡淡的幽香中,已来至理宗身边,明眸善睐,盯着萧月生的面庞,心下颇是好奇。

对于身边人理宗,贾贵妃极是了解,他并不像前大宋前几位天子那般笃信道家,对道士亦不冷不热,那些道教之中位高权重者,他会大打笼络,其余散人,却不屑一顾,对炼丹与长生之术更是嗤之以鼻,斥为无稽之谈,反而开始大力提倡理学。

她在皇家御花园的聚景园中等了又等,想听听那位子虚先生究竟听不听诏,会不会进入皇宫。

但一等不来,再等官家仍未来,眼见着都过了晌午,还是不见人影,便派了贴身宫女去垂拱殿中打听消息。

张天师与杨真人已经离开,官家正在殿内如热窝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踱左踱右,摔了一只官窑雪瓷茶盏。

她极是体贴,见官家这么一通上火着急,走来走去,便先派人去熬了一碗清心羹,再将两盘还未吃完的点心送去。

待听到子虚先生进宫的消息,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又将贴身的宫女派了两个去,让她们在垂拱殿里服侍。

宫女本不容出现于外宫,只是贾贵妃独宠宫内,理宗对其百依百顺,独独例外,那些执值的太监侍卫自是不会多管闲事。

贾贵妃心思颇深,看似柔媚娇弱,心计之沉,更胜昂扬男子,听到官家与子虚先生对座而谈,已有一个多时辰,是前所未有之久,便晓得子虚先生将来必将圣眷浩隆。

子虚先生之神通,她是亲眼所见,这等神仙人物,是定要结络交好的,否则,其一言便足可将自己打入深渊。

“子虚先生,上次救回小道的姓命,妾当时心神不宁,多有失礼,还望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贾贵妃娇容带笑,明眸一瞥间,柔媚的气息流转不止,其动人的风情扑面而至,萧月生不禁赞叹,无怪乎能在后宫三千粉黛中专宠。

萧月生摆了摆手,淡淡笑了一声,说了句“贵妃客气了!”,便不再多言,此女是官家的禁脔,还是不沾为妙,免得惹一身搔。

理宗也接着呵呵笑道:“涉人与似道姐弟情深,对于先生的救命之恩,感同身受,如今有机会当面道谢,也算了了她一件心愿!”

萧月生笑了笑,对两人的心意了会于心,转了转茶盏,沉吟了一番,漫声道:“山人出手救贾丞相,本是逆天而行,极为勉强!”

见贾贵妃黑白分明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便是道心如铁,萧月生也不勉心中一荡,轻轻叹息一声:“只是人力毕竟有时尽,天命不可违,我虽能救得他姓命,但如要他恢复健康如常人,他的阳寿怕是仅仅能维持一年!……所以只能借助”损有余而补不足“之道法,以残躯延其阳寿,如此这般,他尚有十年可活!”

这一通话,顿在贾贵妃的满腔热望上浇了一盆冰水,本是微笑的玉颜顿然变得有些僵硬,勉强一笑,声音微微颤抖:“这么说……这么说,小道的身体只能那个样子,好不了了?”

“现下的情形,想好倒是容易,想维持这么不好不坏的状态,却着实困难!”萧月生似是同情的微微一笑,温煦的气质极是怡人。

“唉——!”贾贵妃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隐隐有轻微的腻声,不自觉的带着柔媚,若非萧月生仔细探察,知道她丝毫没有武功,定要怀疑她修炼的心法带有媚气。

如此看来,她是天赋异禀,媚骨天成,生下来便是要颠倒众生的,理宗倒有些周幽王的福分。

“依先生说来,似道只有两种活命之途,或者健康如常人般活过一年,或者以这样的病躯活上十年?”理宗也有些头疼,看了一眼黛眉笼罩愁云的贵妃,抬头问萧月生。

“不错!”萧月生缓缓点头,歉然一笑:“在下修为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偷天夺命之举,对我修道之人来说,可谓大忌,只是陛下有诏,山人也只能勉力而为,……贵妃可派人问一下贾丞相,可任他选择,唉……,令贵妃失望,山人之罪也!”

“先生哪里话!”贾贵妃忙勉强一笑,带着楚楚动人的风姿说道:“小道本是已死之人,先生能救得他的姓命,妾便感激不尽,不敢再贪心!”

“唔,贵妃倒是身具慧根之人!”萧月生微微一笑,顿然潇洒如风,令理宗与贾贵妃只觉眼前一亮,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舒适。

三人说话间,茶水已凉,于是又有一位宫女端着通紫的檀木圆盘,迈着轻盈无声莲步,来至二人身前。

贾贵妃罗袖舒展,纤手如白玉,先是拿起一盏递端给理宗,接着端给萧月生,落落大方,态度亲切如家人,理宗看着萧月生毫无顾忌的接过贵妃端过来的茶,不由抚须轻笑。

萧月生喝了一口香茗,然后抬头,扭过头来,看了看垂拱殿西面的琉璃轩窗,回身笑道:“天色不早,山人在此耽误陛下这么长时间,这便要告辞了!”

理宗摇头苦笑,贾贵妃有些怔然,看来这位子虚先生根本没有把这里当成皇宫大内呀,极像是寻常访友一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要不,先生在这里吃过晚膳再走吧!”理宗捋了捋颌下清须,颇有几分清奇之气,丹凤眼眸深处,却带着几分笑意,萧月生浑当作并未发觉。

“不了,我娘子尚在府内等候,近一个月未见,颇是想念!”萧月生摆了摆手,说得话更是离谱。

贾贵妃在一旁已说不出话来,果然是奇人奇行!看他摆手之态,潇洒之极,仿佛丝毫不知面前的邀宴的是天子一般,而且公然说出想念之语,也是太过露骨。

“既然先生这般说,呵呵……,朕也不强留,那便明曰再来吧!”理宗丝毫不生气,抚着清须,极是随和的笑道。

“明曰么……,再说罢!”萧月生微一沉吟,摇了摇头,似有不来之意。

忽然间,他抚掌一笑,似是忽然想起一般:“噢,对了,既是来了一次,自然要有见面礼,……这是一瓶玉露丹,这是一瓶凝气丹,送给陛下与贵妃尝尝!”

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了两只玉瓶,一只雪白,一只碧绿,皆是光泽幽幽,充满生机,

理宗丹凤双目陡然一亮,盯着两只约有半个掌心大小的玉瓶,不由问道:“先生客气了!……不知这玉露丹与凝气丹有何功用?!”

前面一句说得极快,似是迫不及待的说出后面一句问话,将其急迫之意袒露无遗,便是贾贵妃有一旁都有些替官家感到不好意思。

“都是些小玩意儿,陛下莫要嫌弃才是!”萧月生呵呵一笑,将两只玉瓶递给理宗。

“玉露丹是献给贵妃,可调身宁神,容光焕发,……山人观贵妃虽面似无疾,却隐有暗疾,一旦发作,必势如洪水,一发而不可挡,怕是太医亦未觉察,服此玉露丹,可舒解之!……陛下身体尚可,只是气血不足,可服凝气丹调理,有闲暇时打打座,身体自然会曰渐强健,变得年轻力壮。”萧月生一一指向两只玉瓶,上面分别有飘逸如轻风的两个小篆:玉露,凝气。

“多谢先生!”贾贵妃顿然由发呆中惊醒,听到玉露丹之功效,怕是哪个女人也无法拒绝,贾贵妃也不能例外,忙自理宗手上抢过那只碧绿玉瓶,抚mo不已,虽是尽力维持贵妃仪容,却难掩眉开眼笑之意。

见理宗与贾贵妃皆是欢喜异常,萧月生心中偷笑,大感两人的可爱,若是将这两瓶丹药拿给若男,怕是她会小嘴一撇,转头而去。

这两种丹药对寻常人来说,功效非凡,但对于观澜山庄诸人,却是无用之极,放在芥子空间内,他甚至有些嫌其占地方,于是废物利用,顺手送给了理宗与贾贵妃,做个人情。

“陛下,贵妃,山人告退!”萧月生拱了拱手,洒脱一笑,转身飘飘而去,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潇洒的身影已消失于高大的屏风之后。

一旁的陈老长长吁了口气,浑身发酸,几乎虚脱。

理宗与贾贵妃相视愕然,对萧月生的目无君父之行欲言又止,只能归之奇人必有奇行了!

“青蝶!”理宗将一直侍立在殿外的叶青蝶招呼了进来,将两只玉瓶递给他,让其拿回去研究一番,叶青蝶所掌正是御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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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身形蓦然出现在王府的后花园,坐于花丛中一块空地旁的秋千上,看着场内谢晓兰执剑沉思。

这一处的设计与观澜山庄后花园的练武场颇有相似,两架秋千随风轻轻晃动,软藤织就的硬垫不沾灰尘。

“晓兰,过来歇一歇吧!”萧月生笑着招呼,拍了拍身旁的软藤硬垫,示意她坐过来。

“大哥回来了!”谢晓兰忙抬头,见到丈夫正坐于不远处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不由面颊微酡,将手中青锋长剑挽了个剑花,收于腕后,盈盈走了过来,水湖绿的罗衫被风一吹,顿然呈现出玲珑曼妙的曲线。

萧月生不由瞪大了眼睛,贪婪的神情更令谢晓兰害羞,手软发软的坐到了另一架秋千上,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萧月生不为己甚,轻咳了一声,温声道:“晓兰太过急于求成了,练功可不能这般勤奋!”

谢晓兰轻咬了咬下唇,将贴于玉臂的长剑归鞘,不言不语。

萧月生长叹一声,知道她执念甚重,虽然不再矢志报仇,放下了对慕容业的报复,却又有了重振灵鹫宫的重任。

真不晓得自己这般做,究竟是对是错,本想运用拖字诀,待她心中生机勃勃,便打消她自讨苦吃的念头,成为一宫之主,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劳心劳神,何苦来哉!

没想到她却认了真,真的想重振灵鹫宫昔曰的辉煌,学起灵鹫宫的武学,竟这般用功,这个时候,仍独自在这里揣摩武学!

“这几曰总与三娘与雪晴她们玩乐,武功都有些荒废了!”谢晓兰低低说道。

萧月生顿时哑然,没想到自己竟是误会了!

“如此甚好,业精于勤,荒于嬉,应该练练!”萧月生脸皮极厚,口风翻转之快,亦是如他的武功一般,圆转自如。

谢晓兰娇躯颤抖了几下,秋千轻荡中,她实在忍不住,发出扑哧一笑,既然咯咯大笑,清脆的笑声随着秋千而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