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苏玉瑶听苏敏清说先帝在世的一些事情，心中越发佩服她姑姑。
“姑姑，您那些年跟先帝打交道，真是辛苦您了。”听了些先帝的事情，苏玉瑶觉得皇上蠢点就蠢点吧，最起码皇上好对付。“我以后再也不嫌弃皇上了。”
苏敏清被侄女这句话逗笑了，“皇上是蠢了些，但心眼没有先帝那么多，手段也没有先帝残忍，你们遇到皇上，也算是一种幸运。”这一届宫斗虽然差，但后宫要比先帝的后宫干净许多，最起码糟心的事情少了很多。
“跟先帝的妃嫔相比，我们的确幸运许多。”苏玉瑶庆幸皇上没有遗传到先帝的心眼和手段，“不过，也多亏了姑姑，是姑姑选了皇上。”如果不是姑姑选了皇上登基，先帝定会从宗室中选一个聪明不省心的人继承大统，到时候她们这些妃嫔就不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选个蠢点好，最起码好掌握。”苏敏清选择景隆帝继位，就是看中他蠢。当然，还有他没有任何权势。“像先帝那样的蛇精病帝王有一个就好了，再来第一个，我一定会头秃的。”
苏玉瑶被“头秃”这个词逗乐了，“姑姑，就算再来一个像先帝那样的帝王，也不是您的对手。”像先帝那样精明的人，最后不是也被姑姑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别。”一想到做皇后那些年她和先帝互相试探，她就觉得心累。如果再来一个先帝这样的皇帝，她只怕会早衰。“再来一个蛇精病的帝王，妃嫔们受苦受累不算些什么，百姓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像先帝那样极其自私自利的帝王再来一个的话，景朝只怕要完。
“姑姑说的是。”苏玉瑶想起她小时候在家，经常听到她爹和祖父大骂先帝不顾百姓死活。“姑姑，越才人真的用那个杯子喝了毒酒上路？”
苏敏清微微颔首道：“嗯。”
苏玉瑶只是稍微想象了下画面，心中只觉得恶心，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那越才人喝完毒酒，知道她喝的杯子是她父兄……”这话太过残忍，苏玉瑶都不敢完全说出来。
“皇上特意叮嘱李有德告诉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这件事情，苏敏清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毒发前叫得特别凄惨，整个后宫的人都听到了，吓得不少人晚上睡不着觉。”
“这……也太惨了吧。”苏玉瑶稍微代入了下自己，在临死前还受挖心的痛苦，这死的也不安生。
“先帝不仅要让越氏死，还要诛她的心。”在杀人诛心这方面，先帝极为擅长。
“姑姑，您说越氏在临死前是不是明白了她在先帝心中什么都不是？”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呆子了。”苏敏清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起茶来，“其实，她心里清楚先帝对她并不是真的宠爱，只是她心里对先帝还抱有期望。”
“真是蠢啊。”对皇帝抱有期望，还真是愚蠢至极。
“不管是皇帝，还是别的男人，都不要对他们抱有希望。”想到她去见越才人最后一面，越才人还嘲笑她得不到先帝的专宠一事，想想就觉得可笑。
“姑姑，先帝知不知道您并不爱他？”苏玉瑶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抓不到机会问，如今正好是个好机会。
“知道。”苏敏清笑着说，“我也知道先帝并不爱我。”
“先帝知道您不爱他，不生气吗？”皇帝是九五之尊，自然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爱他，怎么能允许他后宫的妃嫔不爱他。
“他不爱我，我不爱他不是应该的么，他生我气做什么？”
“可，皇上不都希望妃嫔爱他么，心里眼里脑子里都是他。”每次她用爱慕的眼神看着皇上，皇上非常受用。
“一般皇帝是这样的，但像先帝那样的蛇精病可不是普通的皇帝。”
苏玉瑶听后，一脸疑惑地问道：“姑姑，我没听明白。”
“普通的皇帝，或者一般的男人都希望天下的女子都爱他，而且越爱越好，但先帝却不屑。”
苏玉瑶听到这话，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面上露出惊愕之色，惊呼道：“先帝不屑有人爱他？”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稀罕被人爱！
“没错，在先帝眼里，妃嫔们爱他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先帝的脑回路非常清奇，“一般皇帝喜欢妃嫔们爱他，但先帝却极为讨厌。爱他的妃嫔都被他耍的团团转，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这是为何？是人都喜欢被爱，怎么先帝讨厌爱他的人啊？”没有人不愿意被爱吧。“难道先帝嫌弃妃嫔们对他的爱充满算计？”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先帝从小受到他母妃的教导。“
“先帝的母亲？她教导先帝什么了？”
“具体教导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苏敏清道，“不过，我听说孝恭仁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并不受宠，但却活的极为潇洒肆意，让弘仁皇帝对她又爱又恨。”弘仁皇帝是景隆帝的皇祖父。
“孝恭仁皇太后并不爱弘仁皇帝？”
“应该是不爱的，听说孝恭仁皇太后并不该进宫，并且已经许配好人家，但弘仁皇帝看上了她，强行地让她进宫为妃。”
苏玉瑶听得是一惊一乍，“没想到还有此等的事情。”
“先帝当年因为他母妃，也不受弘仁皇帝的喜欢。”苏敏清叹了口气道，“估计也不受他母妃喜欢，毕竟他不是他母妃和心爱之人生下来的孩子。”
“难怪先帝那么变态。”
“先帝夺嫡的剧本可比皇帝难多了。”苏敏清感叹道，“先帝当年那些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甚至比皇帝的那些兄弟还要厉害。”
“姑姑，所以景朝的皇子中只有皇上是蠢的。”苏玉瑶的表情一言难尽。
“如果论先帝的兄弟和皇帝的兄弟，恐怕只有皇帝是蠢的。”苏敏清进宫前，可是仔细研究过先帝的事情好和他的性子。“先帝夺嫡时，有好几次险些丧命，这就让他的性子越来越多疑，也越来越扭曲。”
“姑姑，就因为您不爱先帝，所以先帝高看您？”
“可以这么说。”苏敏清轻笑一声道，“在先帝面前，我从来没有表现过爱慕他，我只是把他当做皇上，并没有把他当做过丈夫。”
“那先帝对您？”
“他只是把我当做皇后，也把我当臣子对待。”先帝驾崩前，曾对她说，她是他最得力的下属，“先帝这个人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对他而言，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自己，所以他不稀罕别人爱他。”
“姑姑，先帝还真是一朵奇葩啊。”奇葩这个词，苏玉瑶也是从苏敏清这里学到的。
“在爱自己这方面，我觉得先帝做的很好。”苏玉瑶并不觉得先帝爱自己有错，“人都应该先爱自己，尤其是女人，明白吗？”
“姑姑，我一直都明白啊。”苏玉瑶从小被苏敏清教导，从不对那些情情爱爱感兴趣，也不对男人抱有任何期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把景隆帝当做取悦自己的工具。
其实，苏敏清跟先帝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最爱自己的人。不过，她比先帝好一点，那就是她还有一些良知。
“明日就是请安的日子，会有一场好戏看。”苏敏清提醒苏玉瑶道。
苏玉瑶立马反应了过来，一脸激动地说道：“卢嫔要对庄妃出手了？”她一直在等这场大戏，终于要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