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信犹如一枚精确制导的炸弹,在前进厂炸开了巨大的缺口。
信件内容详尽而精准,字里行间透着内部人的熟悉,直指郑厂长不仅对陈副厂长的数据造假“失察”,更指控他在早期节能改造失败后,为掩盖决策失误和保住政绩,亲自“指导”了数据造假。
最致命的是,信中列举的几个时间节点和具体事件,与调查组目前掌握的线索诡异地吻合。
郭绍华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玻璃,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如沐春风的微笑。
“有趣,真有趣。”
郑厂长得知匿名信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陆院长和省厅领导。
“这是恶意诬告!是有心人想趁机搅浑水!”郑厂长拍着桌子,表情震怒,声调提高了八度,“我坚决要求严查这封信的来源,还我清白!”
表面上义愤填膺,底气十足,但郭绍华注意到,当省厅领导提及节能改造项目时,郑厂长的眼神闪烁了那么一瞬,手指不自觉地轻颤。
那一刻,郭绍华确信,猎物已经踩进了陷阱。
“郑厂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郭绍华站在角落,微笑着开口,“不过,为了证明厂长的清白,恐怕要劳烦您协助调查组查阅几份文件。”
郑厂长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当然,应该的。”他干笑一声,“为了厂里的安定,我责无旁贷。”
财务科主任老会计坐在审讯室的灯光下,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
连续五个小时的审讯,加上省厅领导亲自下达的政策攻心,终于让这位老人崩溃了。
“都是…都是陈副厂长交代的…我们只是按指示行事…”老会计声音颤抖,眼神闪躲。
郭绍华轻轻摇晃着茶杯,声音温和如风:“王主任,您在前进厂三十年了吧?经历了三任厂长?”
“是…是的…”
“那您应该很清楚,陈副厂长一个人,是没有这么大权力的,对吗?”
茶水轻轻晃动,郭绍华的目光平静如水,但那份平静下隐藏的压迫感,却让老会计如坐针毡。
“我…”老会计喉结滚动,“陈厂长也是听上面的安排。”
“上面?”郭绍华微微一笑,“哪个上面?”
“这个…郑厂长对厂里的大方向肯定是知道的。”老会计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整个人却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
郭绍华放下茶杯,微笑依旧:“谢谢您的配合,王主任。您是个明白人。”
夜晚,调查组临时办公室灯火通明。
郭绍华将老会计的含糊其辞、匿名信的指控、郑厂长归来后的“积极配合”却暗中设障的矛盾行为,在脑中快速梳理。
每一条单独看似乎不足为惧,但串联在一起,却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郑厂长才是幕后黑手。”
李龙飞倒吸一口冷气:“师傅,这可是大事啊。”
郭绍华轻笑一声,眼神却冷到骨子里:“是啊,大得很。不过,猎人抓狐狸,总要抓住狐狸窝的主人,不是吗?”
第二天凌晨,郭绍华将自己的推断和依据,向陆院长和省厅领导做了秘密汇报。
“证据还不够直接。”张副局长皱眉。
“是的,但值得深入调查。”郭绍华语气温和,“如果我们能重新审视那场'意外'火灾……”
陆院长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账目库房的火灾?”
“是的。那场火灾太过巧合,恰好烧毁了可能指向郑厂长的账目。”
调查组重新调查了账目库房的火灾现场,专业人员很快发现了问题。
起火点位于最关键的档案区,且火势蔓延的路径几乎完美地覆盖了所有重要档案,却奇迹般地避开了无关紧要的物品。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郑厂长很快察觉到了调查方向的变化。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设置障碍,以“稳定生产”为由,限制调查组接触某些部门和人员。
“郭工程师,我理解你们工作的重要性,但厂里的生产不能停啊。”郑厂长满脸诚恳,“要不这样,我给你们指派几个熟悉情况的人协助?”
郭绍华微笑着摇头:“多谢厂长好意。不过,为了调查的公正性,我们还是自行安排比较合适。”
他的声音依然轻柔,却不容置疑。
郑厂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很快又转为热情:“那是当然,当然!我完全理解!”
郭绍华团队开始扩大调查范围,重点关注前进厂的供应商。
这一查不要紧,却意外发现有几笔最大额、最可疑的采购合同,最终签字审批的赫然是郑厂长本人,且时间点都在他声称“不知情”的阶段。
“这下有意思了。”郭绍华轻声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周正平通过厂内人脉和省厅的技术支持,秘密监控了郑厂长的活动。
他们惊讶地发现,郑厂长深夜多次与一名神秘人物密会。
进一步调查显示,此人竟是省里某部门与前进厂有利益往来的关键人物。
“证据链开始形成了。”郭绍华轻声道,温和的声音下藏着刀锋,“不过还缺少致命一击。”
调查组决定冒险一搏,秘密搜查郑厂长的办公室。
“这步很冒险。”李龙飞忧虑地说,“一旦被发现…”
郭绍华轻轻一笑,眼神却冷得像极地冰川:“有句话怎么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放下茶杯,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柔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猎人的寒光。
“准备行动吧,是时候让这只老狐狸现出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