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轻轻点了点头。
“那件事以后,姐姐对我更好,连大哥也是,爷爷奶奶也是,全家都是,可是,我不想要他们的感激,我只是想,让他们喜欢我,真的喜欢我,不要因为我妈妈而讨厌我,我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被接纳的沈家人。”沈素轻声说。
周烁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沈素,哥哥姐姐是真心喜欢你的,不是感激。”
沈素有些茫然的看着周烁,“如果是感激,他们可以给你钱,给你资产,然后远远离开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感情是最纯粹的,她们选择把你带在身边,不是感激。如果不是你和我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不是二师兄和沈白姐姐的同胞妹妹。”
“真的吗?”沈素有些不敢确定地看着周烁,这个她现在最信赖,最依赖的好朋友。
周烁点头,“可是如果你一直不肯放下心结,那哥哥姐姐就会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渐渐就会疏远你了,到那时,你想要得到的美好感情不但得不到,反而更令他们疏远你,相信我,哥哥姐姐们是真心地对你的,就像你也是真心对我一样。”
沈素陷入了沉思,周烁不打扰她,有些事,真的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放下心结。
“我妈妈,因为背了小三的骂名,所以总想出口气,我不明白,她到底想出什么气,她说她和我爸之间是真正的爱情,那她得到了爱情,还想要什么呢?”
“她总嫌弃我不是男孩子,不和她一条心,我想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她大概是想要争一争我大哥的位置吧,幸好我不是男孩子,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总是想着为我争取更多的权益。”沈素轻轻叹了口气。
“周烁,其实我是最想离家出走的那一个,我妈对我永远不满意。”沈素垂下了眼眸。
这个以火爆脾气闻名的豪门千金,竟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心事。
周烁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沈素,别这么想,你看看我,也是我妈妈亲生的呀,可是周乐欺负我的时候,我妈也从来都站周乐那边,我爸爸哥哥都是,我有父母生,有师父养,可是你看,我最后差点儿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要不是遇到牧辞哥哥,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周烁把她同意周家提出的条件,答应嫁给陌生人的事都告诉了沈素。
沈素瞪大了眼睛,“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如果不是牧辞,不是他恰巧认识你,正在找你,如果是别的人,那你可怎么办?要是遇到我大哥这样的还好,顶多不理你,把你扔在一边,可要是个心理变态的——”
沈素简直不敢想下去了,埋怨道:“你太鲁莽了,你真该好好谢谢诸天神佛庇佑了!”
周烁笑得很开心,“所以呀,你看,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嘛,我们这样的好姑娘,老天爷不会看着不管的,你呀,不要总是想着被长辈喜欢,被兄姐喜欢,让爸妈满意,你首先得喜欢你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你都不喜欢你自己,那谁还会在意你?”
沈素定定的看着周烁,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第一次有人让她喜欢自己!
...
江叔侍立在桌边,牧臣满脸阴沉地皱着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江叔道:“警局那边我已经去问过了,是突发事件,医院着火,两间病房损毁严重,一位精神不好的患者没跑出去,不幸罹难,院方正在配合警方处理,患者孤身一人,没有家属,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大少奶奶在楼下遇到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持刀歹徒,那人本是举刀砍向沈家小姐的,咱们大少奶奶扑过去挡住了沈家小姐,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的私人病区,大少爷寸步不离的陪着。”
“如今,沈家众人对大少奶奶更亲近了一层,就没断了探望和陪护,倒是咱们家,还没有人过去。”
牧臣沉了脸,“去告诉大夫人,算了,别告诉她了,她去了反而惹气,你去知会一声二夫人吧。”
江叔小心道:“老爷子,若二夫人去了,只怕大夫人知道了,又要生事。”
牧臣沉默下来。
江叔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牧臣终是点了点头,“嗯,顺便找刘名再了解一下,刘名跟了牧辞这么多年,有些事,他们要是想瞒住我们,还是很容易的。”
“是,老爷子,我会与他谈一谈的。”江叔回道。
牧臣看了他一眼,“我们都老了,年轻人开始想着糊弄我们了,阿江,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老爷子。”江叔应道。
牧臣闭目养神,将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尤其是牧辞的提议。
‘爷爷,如果没有周烁的出现,我也不过还有半年的寿命罢了,为了牧家,您总要做好打算的,现在就还当做是原计划不变吧,就当做没有我!’
‘胡说!胡说八道!周烁都说了,你没有事了!你的腿都已经能走路了!你是牧家长房长孙!责无旁贷!’
‘爷爷,牧辞病重多年,生死荣华,早已看透了,身为牧家子孙,我可以为牧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我不能为一己私念,让牧家内乱,毁牧家百年基业。’
‘胡说,怎么是你一己私念?你接手牧家是天经地义的!’
‘爷爷,那这么多年,知道我命不久矣,拼命努力,想要担下牧家重担的叔伯、兄弟呢?对他们公平吗?爷爷,我是长房长孙,可牧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您和奶奶对我恩重如山,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自私,我们要从大局出发,要为牧家的未来着想。’
牧辞是那么恳切,恳切到他几欲动摇。
但是他看不清楚,看不清楚牧辞的真心,他总觉得,牧辞的心太赤诚了,这样的坦白赤诚,反而令他不安。
牧家永远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他是长房长孙,他当年接手牧家时,也是一夜之间,千斤压顶,但也有无上荣光,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荣光。
他不相信牧辞能放下,而以牧辞的能力,如果放他归于山林,最后会如何?他不能也不敢相像。
所以,困住牧辞,对牧家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