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朔能从大祭司的眼神中看出,他并没有怀揣着恶意与自己达成赌约。
相反,大祭司非常真诚。
从那双温柔的眼眸中,阮朔一直都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
为了让这个赌约能够公平公正,大祭司将有关吴邪的情报透露了不少,还提供了恐怕连吴邪自己都不清楚的,有关他本人的、最全面的关系网。
从这份关系网中,阮朔相中了一个名叫解子扬的男人做诱饵。
对方因在秦岭盗猎文物被抓,三年前就被判了刑,算时间,最近会刑满释放。
大祭司将手中的记录收回,“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推动器。”
“而且这小孩前几年才接近过我准备带你们去摧毁的东西,恐怕认知上受到的改变没有彻底恢复,不需要很费力就能控制住。”
阮朔轻吐一口气,缓了缓自己心口的酸和空。
“那行。总之,准备的事情让我自己去做,你们可以随时在吴邪的身边旁观和监督,出发前……”
话语犹豫间,阮朔在行动上没有停顿。
因为失血过多,阮朔的体温有些低,手腕上传来微凉的触碰感时,大祭司的双眸瞬间睁大。
“我会让我的缠丝蛊时刻跟在你们两个身上,确保不会失去你们的位置信息。”
“之后的过程中,我们各自为阵。”
脚步收回,阮朔站在原地,手腕上的十一只缠丝蛊分出去了两只,分别卷在大祭司和张起灵的左手手腕上。
大祭司内心窃喜,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腕上细小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缠丝蛊。
对他来说,卷在自己手腕上的缠丝蛊就是被阮朔这个忘记了一切、脑海中存在大量糟糕记忆、内心不安还敏感的孩子所认定的、家人才能有的标记。
“你这孩子,哈哈,早该这么做了。”
阮朔不太会应对这种时时被长辈溺爱的模式。
特别是这种溺爱很可能真的就属于自己。
明明自己所表现和做出的一切,都应该让大祭司感到失望并逐渐放弃和远离自己才对……
分开前,大祭司说自己要提前去秦岭准备好一切。
要是阮朔遇见了什么比较困难的、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让缠丝蛊传达给自己,他会尽快出现给予帮助。
阮朔视线移开,看着路边的石头,像个别扭的小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张起灵则是将兜帽戴上,语气很平淡:“我准备跟在吴三省的身后,他可能和我失去的一部分记忆相关。”
山下的村民越发多起来,消防也飞速赶到。黑烟彻底消散后,火势得到了有效控制。
跟着张起灵从另一边下山的同时,阮朔问了一个自己目前还不理解的问题。
“张起灵,对你来说,已经消失了的记忆……很重要吗?”
这个问题让张起灵停下脚步,转身与阮朔对视。
和最开始一样,这双眼睛永远都平静、清澈,像一面镜子。
镜子此刻正映照着自己。
“或许它重要、也或许它不重要,但这种评价都需要建立在我是否记得的情况下。”
“在失去记忆的时候,我没办法回答,‘失去的记忆是否重要’。”
看着面前的人,阮朔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心口畅快了许多。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
*
两人在山下呆了一天休整,分开前,系统结算了这次异常轻松的任务,三万积分到账。
面板上,战力还在70没变,积分已经五万出头。
无声注视着张起灵越走越远的背影,阮朔没有争分夺秒的赶去解子扬的身边,对其种下引导性质的蛊或是巫。
他需要先熟悉熟悉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再就是……得准备点防止晕车的东西。
南方的三月份实在是多雨,虽然没有手机也没有看过电视的天气预报,但一直卷在阮朔衣服里的泯生蛇蛊知道,过不了半个小时就会下一场大雨。
接收到泯生蛇蛊的反馈,阮朔无奈将伞撑开,挡住不断沾湿自己睫毛和发丝的水汽。
云层黑压压的盖在城市上空,本该灰暗的青石小巷里,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青年朝着某户人家迈步而去。
青年气质清冷,步履优雅,不急不徐,像是漫步在异界的旅客,也像是在悠然等待猎物上门的猎手。
白色长发在肩头披散,耳后却编了几条潦草的小辫,小辫的末端用黑色的绳子穿着一颗青色的眼珠。
眼珠就挂在左边的锁骨附近,随着青年的行走而微晃,引人注目。
明明是俊美且奇异到应该让人驻足观看的一个人,却被湿润的水色和斜铺而下的细雨朦胧,让行人只看了一眼就忘记了对方的一切特征。
缠满纱布的左手勾起,阮朔碰了碰靠近肩膀的青幻眼球。
不知是不是哪个方向响起了一声轻笑,青年最终停在了一户大开着院门的房子前。
【检测到宿主十米范围内存在隐藏剧情——子念逝母情深深,青铜百丈累累魂。】
【该剧情属于宿主主动解锁的衍生支线,故而此次剧情不附加任何任务,只与宿主您的赌约挂钩。】
【若是宿主获胜,将会获得五万积分。若是宿主失败,无任何影响。】
阮朔没有出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进入,而是直接走进了开着门的庭院。
院子看起来萧条荒凉,角落养了一些花草,中央晒着几件妇人的衣服,但它们的状态好像都停止在了几个月前。
摆在墙角的盆栽中,杂草掠夺了大部分的营养,长得十分茂盛。
晾在院中的衣物已经爬上了青色的苔藓,被风雨和日晒折磨的不见原样,其中一条裤子上甚至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废弃的鸟窝。
雨滴开始缓缓落下,阮朔听见了房间内传出的呜咽。
充斥着痛苦和懊悔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