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大肉包!”
“姐夫,糖葫芦!”
“姐夫,水果糖!”
柳青一路上嚷嚷,张建国也一路上买买买。
手里拿不下,全部扔到板车的竹篓。
可柳烟眼瞅着竹篓也要满了,掐了一把柳青的胳膊。
“死丫头,差不多行了啊,尝尝味道得了,还真以为你建国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嘿嘿,姐,我多吃点零嘴,待会午饭不吃了,把钱省下来。”
“烟烟,柳青喜欢吃咱就买呗,钱留着又不能下崽,花呗。”
柳烟指了指竹篓,娇嗔的说道:
“你就惯着她吧,今天光买零嘴就花七八元钱了吧?”
“不多不多,咱们五个人哩!”
“五个?”
张建国笑嘻嘻的指着往嘴里塞水果糖的王一水,嘿嘿一笑。
“对啊,一水这小子算两个,这么能吃。”
“嘿嘿,建国哥,待会你跟柳烟姐上车,我拉你们回去。”
张建国搂着柳烟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看吧,钱没白花。”
柳烟娇羞的把张建国的胳膊手打开,闷着头就想往前走。
“姐夫,江米条。”
“买买买,来三斤!”
“姐夫,毛嗑!”
“五斤!”
四人撑的肚子圆滚滚的,这才溜达到供销社。
张建国鬼鬼祟祟的探进半个身子,看熙熙攘攘的供销社内没有花姐的影子,这才让王一水看好板车,他带着柳烟进门踏进门槛。
“柳青,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今天姐夫结账!”
没等柳青跳起来,便被柳烟一把拽到身边,死死摁住。
“建国,不能再乱花钱啦,她缺啥我心里有数,待会我来买。上次你给我的二十元钱还没花完呢。”
张建国见柳烟急了,也就只能点点头。
柳烟挤过人堆,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布样说道:
“同志,能不能把那些布料拿过来看看。”
胖墩墩售货员没有答话,面无表情!一手撑着柜台,一手把布样挑下来,扔到柜台上。
“的确良5角一尺,平面布3角,斜纹面布4角。”
柳烟用手摸了摸面料,心里算了算,要给张建国扯一套衣服至少能7尺,便说道:
“这种黑色的确良给我扯8尺,平面布给我扯6尺。”
张建国一听就知道柳烟这是省钱,只给他跟柳青买布料。
“同志等等。”
拿起竹尺售货员面色沉下来。
“咋回事?两口子没商量好?商量好了再来,别挡着其他人。”
“咋啦建国?柳青的袖子都破了,年前不是要去我爸妈那嘛,我想着给她扯套新衣裳。”
“哎呀,你想哪去了,你先别说话,听我的。”
张建国说完便指了指挂在最上头的灯芯绒印花布,说道:
“黑色的确良布料8尺,灯芯绒印花布16尺。”
张建国话一出,周围的那些老少爷们和大姑娘小媳妇全部都侧目而视。
这么大手笔?
灯芯绒印花布面料软,而且印了各种图案,很适合大姑娘做冬天穿的衣裳。
但价格也比普通布料。
柳烟感受到周围或是惊讶或是看热闹的眼神,惴惴不安的拉了拉张建国的手,低声说道:
“建国,不用那么好的面料,而且给柳青扯一套就够了,我身上这件还能穿。”
张建国将柳烟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拍了拍。
“没事,我心里有数。”
售货员看着穿着普通的张建国,还有面色忐忑的柳烟,嘴角微微抬起。
又是个充大个的,这一天不知道能遇到多少个。
她转身取下黑色的灯芯绒印花棉布,作势拿起剪刀,就往上面招呼。
“8角钱一尺,还要吗?我一剪刀下去可就落地成灰,不能退货。”
“等等!”
“急了?没钱少在这装,滚一边去。”
“呵呵,我们还没挑颜色呢。”
张建国把躲在背后的柳青一把抓过来,努努嘴。
“柳青,挑个颜色?”
柳青虽然在家调皮,但是打心眼里还是个小姑娘,没见过被几十号人围观的景象,紧张的有些发抖。
“姐……”
“挑,有姐在,怕啥。”
事儿都到这份上了,柳烟也不会扯张建国的后腿,大不了把兜都掏干净呗。
“我……我要枣红色。”
“烟烟,挑一个颜色。”
“蓝色。”
张建国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还有24尺的布票,拍到柜台上。
“同志,数清楚咯。”
呼……
供销社内的空气都被看热闹的人倒吸光。
一个个龇着牙花子。
两张大团结或许咬咬牙也能掏出来,但如此随意的掏出来,他们还做不到。
大半个月的工资能说掏就掏?
这日子不过了?
售货员的脸上跟结了霜一样,冰冷的把钱和票点清,收进柜台,闷着头量布。
趁这工夫,柳烟又去买了一小把纽扣、棉线。
张建国等了半天,不见柳烟回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把他面前堵的严严实实。
靠,媳妇不会被人拐跑了吧?
“柳青,你在这看着,可别让她偷摸少两寸!”
“放心吧姐夫。”
张建国拨开人群,拐了个弯就看到柳烟看着一台缝纫机发呆。
敢情自己的宝贝烟烟是想要缝纫机?
他撩腿就往外跑。
“三哥三哥,十万火急!”
“咋啦?富大龙干过来了?”
赵老三就跟赵老大一人操起斩骨刀、一人操起剔骨尖刀,杀气腾腾。
“哎呀,不是不是,三哥你门路广,有没有缝纫机票,我高价收?”
缝纫机票跟自行车票、钟表票、电视票和洗衣机票属于专业工业票,很难搞。
在沪市,每年平均80名职工才有分到1张。
虽然此时张建国所在区域是经济领头羊,但是地处农村,这类专业工业票也少的稀奇。
赵老三把斩骨刀扔到案板上,嘿嘿一笑。
“建国,要不是你小子是自己人,我还真以为被举报了。前两天我不是去县城张罗铺子吗?搞了几张票疏通关系,真好富余一张。”
赵老三说完在裤裆里掏了掏,摸出带有余温的一沓票,抽出一张缝纫机票,递过去。
“我买的时候60元,也不加价啦,从我欠你的112元里头扣。”
张建国面色极度难看,迟迟不肯伸手。
“哎呀,都是兄弟,别跟我客气……”
赵老三说完抓着张建国的大手,将温热的缝纫机票递到他手上。
“谢……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