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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了……”

穿着素白长裙的温婉女子恭敬地站在一道泛着迷离华光的身影背后,两人同乘一团洁白云雾,飞掠过苦境茫茫穷野。

“时隔多年,大黑天又再次落子。”

听得此言,她的面色变了变,清丽婉约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忧色。

就在几个时辰前,苦海又一次泛起波澜。

第一次可以是巧合,第二次也可以是偶然,但第三次,就是板上钉钉的战争了。

‘不知这次要死多少人……’

她压下心中念头,向身前之人禀报道:“这一次的源头是在望冥地界,乃是通往幽世的门户,如今是阴氏在镇守。”

“可是阴愧渡的宗族?”

那人负手踏云,开口问道。

“正是……”

‘冥天上人阴愧渡,于幽世证得【阴冥】道果,若祂还在,幽世的局面不会糜烂至此。’

李瓶儿心中思索着,却发觉眼前一切渐渐黯淡下来,色彩全失,化作漆黑的空洞,只有身前之人依旧华光灿灿。

她心中明悟,这是要去苦海。

都说苦海无边,可苦海在哪呢?

周遭漆黑一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然也不见日月星辰,云彩之外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传说中,苦海在苦境的背面……’

前面之人并不言语,只是驾云疾驰,很快见前方黑暗中浮现出一枚枚闪烁着光芒的字符。

瓶儿一眼望过去,这些字符中有凡人文字,也有古巫铭文,有妖兽通假纹,也有符箓篆文……

有些简单明了,有些晦涩难懂,但瓶儿大致能看明白,这些文字都在描述着同一个事物——

【普罗广世言尊】

当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涌现时,李瓶儿所见的字符当即纠缠在了一起,由虚化实,现出一道欣长的人影。

其人着一袭灰衣,样式相当古老,衣袍披散下来,垂着两道长长衣练,面容朦胧,看不真切。

细如蝇蚊的各类字符篆文在她周身荡漾着,描绘着她的模样,让她得以从虚无之中显现出来。

“见过前辈。”

笼罩在华光中的身影现出真容,其人身着蓝白长袍,腰间系着一柄木剑,气质雍容,容貌美艳,只是眉心一道剑痕让她凭空添了几分英气的杀意。

这位乃是坐镇仙屿的天人,离华上人。

李瓶儿等着这位天人开口,她才满是敬意地沉声说道。

“晚辈见过言尊!”

天人九重,眼前这位普罗广世言尊证得【全经】,从此文道大兴,诸多修行功法,神通玄妙得以被书成文字,流传后世。

至今符箓阵法,道经典籍之间都还有这一位的痕迹。

同为天人,便是有剑仙美誉的离华上人在她面前也要矮上一头。

由诸多符箓文字显化出来的道人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了剑仙,落在了李瓶儿身上。

“太阴……”

李瓶儿心中一紧,明明已经是尊崇的金丹真人,但在对方这道眼神下,她却回忆起了很多年以前,仍然是凡人的自己面对师尊时的样子。

“太阴不在,是玄命的手段……”

离华上人目光闪烁着:“当世两位太阴金丹乃是师徒,自然都与玄尊脱不开干系。”

李瓶儿默不作声,这两位天人一位是她的顶头上司,一位是能在苦境称尊的人物,自然可以点评她和季幽兰。

当然,她还是暗暗竖起了耳朵,没有放过两位天人的对话。

“……那一位我见过,大抵是想证【月孛隐曜】,在三山之地杀得人头滚滚……”

‘师尊……’

李瓶儿低眉垂眼,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月孛乃是太阴陨落遁影之地,主九天之下一切凶杀,太阴已是阴极,而月孛的象征更在阴极之外,乃沉杀至阴之征,是故绝难证之。

太阴娘娘在世时,这一枚天人道果自是无人敢想,如今太阴远世,或许……

“【月孛】难证,太阴若在尚有一丝可能……”

言兰非淡淡说道,她久居苦海,倒是不曾听说苦境多了这么一位人物。

两位天人边说边往前方掠去,一片浑浊的黑暗中没有参照物,只有时间在迅速流逝,李瓶儿只觉思绪愈发迟滞,好像要被这亘古不变的虚无同化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黑暗渐渐淡去,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灰色的纹理,李瓶儿回过神来,听见言兰非温声道:

“苦海到了。”

……

苦境。

天夏居于中土偏南,南面离恨海众岛,北对山越十万巫山,东域是天妖旧土,西疆则仙释混杂,宗门林立。

再往外便是无垠四海,龙属牧之。

苦境浩瀚,天骄英杰无数,哪怕是光履四野,威临日月的无生帝,也有无法彻底征服的事物。

山越,便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知道富有海内,可敌龙族的无生帝为何会对山越这样一处贫瘠之地如此念念不忘。

近百年来,无生帝组织过两场规模浩大的北征。

先后出动数位修为臻至金丹的皇室宗亲,这些与无生帝血脉相连的修士地位超然,修行正统王朝气运功法,必要时刻可以通过秘法,短暂借得帝王之威。

以天枢四姓中的厉火陈氏为先锋,甲木姚氏为辅佐,倾半壁之力,远征山越。

战事初开,夏军可以说把巫民们打得屁滚尿流,闻风而逃,但她们只需要躲入十万巫山之中,待夏朝军队自己疲弊即可。

连绵巫山有大阵相连,再加上巫术诡谲,毒疫咒蛊,邪性莫测,两次远征下来,天夏没有讨得半点好处,自己反倒折戟沉沙,伤亡惨重。

久而久之,天夏的边境开始流传这么一句话:

“宁惹罗刹鬼,不入巫山道。”

……

十万巫山,盘蛄山。

“阿婆阿婆,快来看,我逮住了一个小贼。”

一位少女正得意洋洋地向坐在门前的老人喊道,老人摇了摇头,目光宠溺地望着她。

这少女看着十四五岁,正是清纯靓丽的年岁,一身长袍以古朴粗布为底,却用金丝银线绣满了栩栩如生的蝴蝶与蜈蚣,腰间还系着一小串铜铃。

而在少女身后的地面上,趴着一个穿着粗麻布袍的少年。

他皮肤苍白,身材瘦削,面上沾满了脏污的泥土,看不清模样,手腕处有一道被蛇牙刺出的咬痕,渗出黑色的毒血。

这是中了蛇毒——

在少女手腕上缠着一条通体黑金的小蛇,看着不过三寸长,猩红的蛇瞳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直勾勾地盯着被少女拿在手心的血色兰花。

少女把玩着兰花,随意地用足尖踢了少年一脚,笑骂道:“小贼,几次三番来我盘蛄山偷蛇血兰,这次栽在姑奶奶手里了吧!”

“咳……给,给我……”

少年仰着头,从那脏污的面容中只能瞧见一双深蓝色的眸子,他和那蛇一样,望着那朵兰花。

“来啊,来拿啊?”

少女玩心很重,她知道中了黑金环蛇,莫说站起来,便是在地上爬都力有不逮,却偏偏将蛇血兰拿在少年鼻尖,让他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花香。

蛇血兰是上好的活血药材,它的花香能刺激血气,少年闻了花香,当即在地上挣扎起来,手指屈伸,却始终抬不起来。

“呃……”

这副苦苦挣扎的模样叫少女见了,又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

“秀秀,别玩了,一会还要听巫祀讲符法,把他丢进洞中料理了吧。”

屋前的老人开口训斥道。

“喔……”

少女显然还没玩够,闷闷地应了一声,只见她取下腰间的铜铃,铜铃边上还挂着一枚骨牌,看起来倒像是符箓,只是雕刻在兽骨之上。

她轻轻摇了摇铜铃,眉眼弯弯,眼眸中带着古灵精怪的笑意,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旁便传来沙沙的声音,是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一条硕大的黑背巨蟒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少女俯下身子,本想拍拍少年的脸颊,却又嫌弃他满脸污泥,最终只是用小拇指点了点少年的额头。

“小贼,敢来姑奶奶这里偷花,便罚你去五仙洞里待上一晚。”

说完,她自顾自笑了起来:“若是明早你还活着,我就收你作个蛊奴。”

黑背巨蟒在一旁候着,看得出已经是饥肠辘辘,等不及打算开饭了。

它显然也通了人性,原本嘴巴已经张得老大了,准备把一口少年吞下,听得少女的话,硕大的竖瞳明显呆了一下。

“看什么!还不快干活?!”

在少女的娇喝声中,这条黑背大蛇才不情不愿地摆动身子,用蛇尾缠住少年的身子,朝着一处被杂草掩盖的洞穴爬去。

……

“我屮%&¥@#&……”

虽说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安生在神通发动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当睁开眼,看见一头有半个人脸大,绽放着幽幽蓝光的黑边毛蛛倒挂在他头顶时,少年还是没绷住。

口吐芬芳了一阵过后,他也没惯着那头毛蛛,一道阴风呼了上去,把那头骇人的毛蛛吹得形销骨蚀,八根蛛腿都翻了过去,一下子飞到不知哪去了。

‘有点修为,但不多……’

少年从满是毒虫的洞穴中坐起身来,周身倾泻出一股森冷的寒意,驱散了四周对他的血肉跃跃欲试的虫子们。

‘【后巫】的分支道统【咒蛊】,这里很可能是苦境山越。’

蛊术向来只有巫民会修,其他地方是见不到这类道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有前一次的教训,安生也不敢太早下定论,说不定又是什么洞天呢?

这宿世身只有炼气二层的水平,修的功法很是普通,行功效率尚不及阴氏的炉鼎功法。

‘这是中毒了……’

安生检查了一轮身体,也发现了手腕处的咬痕,这毒不算太猛烈,但体内仍然有毒素残留。

‘不能在这洞里待下去了。’

这洞中满是毒虫,这些生灵吞吐灵气间,有害的毒炁便弥漫此间,那少女将他丢在这,便是想看看少年有没有成为【蛊奴】的潜质。

最上品的蛊虫得用活人血肉来温养,也就是养在活人体内。

但常人哪里承受得了蛊虫的剧毒,必须要长期服食毒物,以毒炁炼气的蛊奴才有这样的本事。

安生挣扎着站起身来,右边身子仍然有些不听使唤,他踉跄了几步,慢慢把自己挪出了洞穴。

“沙沙……”

‘嗯?’

安生走出洞穴,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听见一侧响起沙沙的声音。

此时已是入夜,少年转过头,却只见一片树影婆娑,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看着自己。

安生于是运转种火诀,在幽静的阴影里,捕捉到了一道清晰的恶意。

饥饿,贪婪还有隐隐的兴奋……

‘是蛇啊……’

安生反应过来,有些犯难,眼下中毒未解,手中也没个趁手的兵器,对上这么一条大蛇还真有些麻烦。

他想了想,走回洞中,那大蛇的情绪当即低落了下去,就像大失所望一般。

‘好孽畜,已经生了灵智。’

这蛇多半是这洞穴的守卫,只要自己不走出去,它便拿自己没什么办法。

‘这还不简单?’

安生笑了笑,朝那大蛇挥了挥手,守在草丛中的黑背大蛇愣了一下,却见他咬破手指,让殷红的血液滴落在洞口前的地面上。

黑背大蛇只觉莫名其妙,不知少年是何意思,但下一秒,那对黄色的瞳孔竖成了一条直线。

一头又一头肥硕的大白兔从洞穴中钻了出来,浑身散发着美味可口的香气。

“夜宵时间。”

安生带着笑意说道,大蛇终于无法忍受,从草丛中蜿蜒爬出,迅如闪电般张口将一头大白兔吞入腹中。

嘎嘣脆,没什么味……

它疑心是自己吃的少,当即一口一只,一连吃了十几只,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身体好像越来越沉,难以动弹……

安生估摸着毒素差不多发作,喘了口气,径直从大蛇身旁走了过去,那对蛇瞳瞪得浑圆,眼睁睁地看着他,却动弹不得。

这蛇不愧是巫民养来看门护院的妖兽,一连吃了十几只毒虫,这才被毒素控住。

‘嗯?好香……’

安生鼻尖微动,走向先前大蛇钻出的草丛,拨开繁茂的草叶,一朵朵在黑夜里仍然散布着浓郁香气的兰花显露出来。

这里竟还藏着一小片花田。

少年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血气上涌,疲乏的身体似乎精神了许多。

‘好东西啊。’

安生眨了眨眼睛,四下望望,配合着沾满污泥的脸庞,颇有一种古怪的偷感。

“没人要我就拾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