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盛夏的夜晚,破烂而又宁静的永安镇初中。
这里是江时曾经的母校,学生之间流传着各种鬼怪传闻,其中最臭名昭着的,便是体育馆泼了血一样的厕所。
据说这里曾经有学生被霸凌致死,冤魂不散,夜晚会把人拉进天花板倒立的台阶,然后用钢笔在他脸上刻王八。
其实这是以讹传讹,这所学校管理严格,加上课业任务繁重,学生们被管的很死,霸凌事件都没有跳楼事件多。
红墙是因为学校懒得翻修,长满了红色苔藓。
十年过去,这里一如既往的陈旧,处处透露着古怪。
晚上十点二十分,初三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教室亮着灯。
初三A班为了冲击中考,要上额外的晚加班,整所学校现在只剩下寥寥四十几人在奋笔疾书。
“叮铃铃。”
最后的一声下课铃终于响起。
学生们跟行尸走肉一样木讷地收拾东西,纷纷站起身来,各自背着书包回寝室。
眨眼间,漆黑的楼道里便没有了人影。
黄晓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站在黝黑的走道口,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感到肾上腺素飙升。
但大脑运转了一天,早已完全不响应,恐惧没能战胜困意。
她困得迷迷糊糊,走在她最前面的女生穿着红裙子,困倦中她甚至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女生牵着她的手,充满活力地说着“试胆”“挑战”“猫脸老太婆”的字样,黄晓雯一句都没有听清。
然后她就被女生拉着下了楼。
楼梯道刷着绿色的一米高的墙灰,有些已经开始掉粉块,像极了二十世纪末的小学布局。
她记得这所学校原来是小学,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办了,改成了镇初中。
走到最后一个楼梯拐角的时候,前面的女生停下了脚步。
楼梯口站着一道矮小臃肿的黑影,逆着月光投射进来,黄晓雯只看到对方尖锐的鼻子,看起来像个老婆婆。
“是你外婆吗?”她疑惑地问道。
黑色长发的红衣女生没有说话,一直用冰冷的手紧紧抓着她。
“咚……”
地上传来玻璃珠子滚动的声音,她看到一颗黑白相间的玻璃珠,滚到自己脚边。
那个老太婆突然咧起嘴角,露出一张扭曲的猫脸。
两只眼睛全瞎的猫。
黄晓雯瞬间清醒大半,没忍住尖叫出声。
面前的女生一把扯住她的手,带着她就跨步往楼梯道上跑。
她脑子晕乎乎的,被人拽着手没命的逃着,意外的竟然没有摔倒。
身后的猫脸女人顺着声音穷追不舍,四肢着地往上爬行,灵活得像一只野兽。
两人跑到最顶层的五楼,实在是退无可退,女生拉着她来到了敞露的天台上。
眼前的场景太过惊悚,黄晓雯一时间竟然忘了,她们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地上满是灰尘,四周摆放着套有黑色塑料袋的盆栽,阳台左右是半人高的铁质栏杆,生着红色的铁锈。
女生让她躲在盆栽后面,她惊慌地点了点头,惴惴不安地窝起身体。
下一刻,老太婆爬行了进来,黑色的影子笼罩了三个盆栽。
黑影晃了晃,她走到第一个盆栽附近,一把掀开黑色的塑料袋。
后面没有人。
于是老太婆兴致缺缺地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开。
黄晓雯暂时松了一口气,她不经意地往身边看了一眼。
竟然惊恐地发现,红衣女生的脚底下,根本没有影子!
她到底是谁?
她想起班上压根没有这号人,学校也没刷绿色的漆,更没有露天的阳台!
恐惧瞬间笼罩了她的胸膛。
当猫脸老太婆走到她旁边的时候,红衣女生猛地扑了上去,竟然一把将老太婆推到栏杆外!
两道黑影跃出教学楼,就像破布袋一样飞了出去,不久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而那个女生因为用力过猛,身体跃出了栏杆,不知是死是活。
黄晓雯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哆哆嗦嗦地大着胆子走上前,低下头看向楼外。
还没等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只干枯苍老的手猛地抓住栏杆!
她吓得摔倒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看着猫脸老太婆撑住躯体,马上就要爬上来了。
眼看着对方即将上来,她立刻慌了神,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举起手里的铁棍就冲了上去。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奋力地敲击着老太婆的手指。
敲的变形了,血肉模糊飞溅,可是这家伙依然死死地抓着栏杆。
强烈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把棍子一丢,什么也不管了,用手指甲狠狠地撬着苍老的手。
她一根一根地把对方的手指掰开。
当她掰开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血液冲击天灵盖,她感到头脑一阵恍惚。
眼前的场景变了。
黄晓雯再次睁开眼睛,惊恐地看到自己苍老的双手,正艰难地扒着栏杆。
她的身体悬空在五层楼上,摇摇欲坠。
两只手就跟树皮一样,龟裂着深深的皱纹。
她和猫脸老太婆互换了视角!
这个时候,眼前出现一双雪白修长的手,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那只手冷漠无情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就跟她刚才做的事如出一辙。
“不……”她沙哑着嗓子,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光。
视线顺着那双手上移,她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生,正微笑地看着她。
她的手指断了。
初三学生黄晓雯,准确的说,现在是猫脸老太婆,从五楼摔了下去。
摔成了一滩烂泥。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座位上弹坐起身。
“喂,午休结束了,该交作业了。”同桌戳了戳她的胳膊,满脸担忧地说道。
黄晓雯大口吸着气,感觉到头上渗出层层的冷汗。
她慌乱地看向四周,看到午休醒来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坐起身,困倦地伸着懒腰。
教室里活了过来,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几天的新闻。
“你们看到了吗,今天上午那个坐着专机回来的江学长。”
一个女生激动地说道:“看到了,他长得还帅,又有钱,我长大了要嫁就嫁给这种男生。”
“哈?你审美真怪,”另外一个男生不屑地说道,“脸色惨白,要死不活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几天可活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初三班长翻了个白眼说道,“人家身材比你好,赚的比你多,怎么不帅了?”
听到学生们照常八卦,黄晓雯这才稍微缓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刚才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
中午阳气正盛,怎么会梦到鬼呢?
过了一会,同桌从教室外走进来,突然神神秘秘地拉着几人,小声说道:“你们睡午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于是她打了个寒颤,继续说道:“我刚才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老师们说,中午十二点有人跳楼死了。”
黄晓雯心里咯噔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