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的一丝绘之法则，烙印在无数石板之上，如同播撒种子一般，散落于诸天万界。
任何得到‘绘世道痕’的生灵，都可以通过献祭自己的一切——生命，神魂，记忆，因果……所有的一切，来向他换取一个愿望。
或者说，换取一次，动用一丝他力量的机会！
至于换取的力量有多强，则完全取决于献祭者生命的厚度与灵魂的重量。
那个叫千幻的小子，应该就是献祭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动用了那禁忌的绘世之力，才补全了那一段被三大主器截断的黄泉之路，为你换来了那一线生机！
林凡沉默了。
心海之中，前所未有的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干了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
这笔债，太重了。
那不是金钱，不是资源，不是任何可以衡量价值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用自己存在的全部，为你铺就的道路。
赤魇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再次响起。
“这东西，是这片星空下最顶级的至宝，也是最恶毒的诅咒。它能带给你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但代价，却是你的全部。”
“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在穷途末路之际，抓住这根看似希望的稻草，最终都成了那位存在画卷中的一道色彩，一个冰冷的符号，永世不得超脱。”
他顿了顿，用他那标志性的懒洋洋的腔调，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懒散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荒谬与离奇。
“本座是真没想到，这种连星空深处那些不朽道统都要抢破头的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偏僻大陆上。当真是见了鬼了。”
林凡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缓缓摊开手掌。
一团微弱的光芒，在他掌心浮现、闪烁，那是千幻留存在这世间的最后痕迹，那双曾看透一切虚妄的眼睛。
此刻，这团光芒在他眼中，却重如亿万星辰。
他只是低声问道，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献祭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吗？”
“不剩了。”
赤魇的回答很干脆，不带任何犹豫，像一柄最锋利的刀，斩碎了林凡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灵魂，烙印，因果，都会被从这方天地彻底抹去，成为那画卷宇宙的一部分。”
林凡轻轻地，缓缓地握住了掌心的那团光。
仿佛握住了一个正在逝去的世界。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赤魇。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震惊、悲伤与茫然。
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种冰冷到极致，决然到极致的平静。
宛如风暴来临前，死寂无声的大海。
“你说的那个画卷宇宙，能找到吗？”
赤魇一愣，似乎没明白他这突兀一问的意思。
林凡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用神魂与精血刻下的誓言，在这片心海世界中，留下了永恒不灭的烙印。
“他把我从绝境里拉了回来。”
“那我就要把他，从那个该死的画卷世界里，亲手拽回来！”
“还有太一宫……我一定会再回去的！”
话音落下，整个心海世界都为之震颤！
……
高台之上，姚曦看着那个坐在角落里，双眼失神，仿佛灵魂出窍的林凡，心中暗自心惊。
作为长公主赢楚月的心腹之一，她对林凡的情况，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幕。
从她已有的情报来看，这小子在进入学院之前，根本不可能系统地接触过阵法！
可刚刚那番对“三绝杀阵”的惊天剖析，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那已经不是“天赋不错”可以形容的了。
那是一种直指本源的洞察力，一种连她这个沉浸阵道数百年的阵法师都感到心惊的恐怖直觉！
这家伙……莫非还是一位隐藏得极深的阵法大师？
这个念头一起，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个如此年轻的阵法大师？这怎么可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压下心中的波澜，指尖灵光再次闪烁。
光幕之上，“三绝杀阵”的阵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结构更加复杂，符文数量庞大十倍不止的崭新阵图。
阵图出现的刹那，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仿佛有七颗星辰被囚禁于其中，欲要噬人神魂！
“此乃‘七星锁龙阵’，是我最近推演的杀伐困阵，但其中有十七处能量节点无法完美兼容，导致威力始终差了一线。”
她的声音清冷，目光却死死锁定着林凡。
“你，再来试试。”
这一次，她没有提问，而是直接给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棘手的难题！
然而，林凡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旧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此刻的他，心神还完全沉浸在赤魇所描述的那个浩瀚而冰冷的星空深处。
千幻的牺牲，法则的力量，执道者的神秘.......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整个传功殿，数百名学员屏息凝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诡异的一幕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姚曦的眉头，渐渐蹙起。
她那张美艳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不耐。
她一步踏出，火红色的身影瞬间从高台上消失，下一刻，便鬼魅般出现在了林凡的身边。
一股炽热而强大的压迫感，如同火山降临，瞬间笼罩了林凡。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戒尺，尺身上，有符文流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嗡！一股冰冷的危机感，如钢针般刺入林凡的识海！
这股刺激，终于将他从那无边的宇宙虚无中，强行唤醒！
林凡的瞳孔骤然恢复了焦距。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美艳绝伦的脸庞。
那双凤目中带着审视与薄怒，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每一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有心情欣赏一番。
但此刻，林凡只是迅速闪到一旁，拉开了距离。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姚曦手上那柄蓄势待发的戒尺。
姚曦见他回神，用手中戒尺轻轻敲了敲林凡面前的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声音冰冷如霜。
“看来，你回来了。”
“我的课上，不允许走神。”
她侧过身，用戒尺指向高台上的光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然。
“现在，看看上面这个阵法，告诉我，它的问题出在哪里。”
全场的目光，再次汇聚而来。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个神秘的新生，能否再次创造奇迹。
然而，林凡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复杂无比，让无数老生都头晕目眩的“七星锁龙阵”。
然后，他便收回了目光，看着姚曦那张写满“快回答我”的绝美脸庞。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不出。”
林凡靠回椅背，重新闭上了眼睛，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