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其实算不上一条街,全长不到1000米,而且还处于城乡结合部。所谓的街道其实只是遵义市通往毕节市公路的一部分。
这几年,随着商品房市场的迅猛发展,房屋装修也成为一种赚钱的生意。为了方便百姓选购装修材料,政府将这里规划成为一个专门卖装修材料的市场。凡是做与装修有关的生意,都不允许在别处租门面,而只能在这里租门面――当然,那些自己买了门面的人可以例外。
因此,这里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但因为在公路边,交通和运输还是比较方便。
井太平也赶上了这个好形势,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让人瞧不上眼的涂料工人,挣的钱虽然比一般的工薪阶层略高一点,但干的活又累又赃。因为每天都与涂料打交道,所以身上总是一副赃兮兮的样子,衣服上总能见到一些不小心溅上的涂料。就连乘公交车,别人都会嫌弃,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挨着人家坐,无论有没有空位,他都总是站着。
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初中文化,也跟他一样,是装修工人。他的妻子也跟三爷子一起,做装修工。
总之,那时他们全家人都很辛苦。
但是,自从八年前他们跟亲戚和朋友借了一些钱,开始自己干后,命运就发生了逆转。
开始,他们只是做自己的老本行,做些涂料生意,后来,他们扩大了经营范围,又开始做雨蓬、铁护栏等生意,又过两年后,他们便丢弃了涂料生意,集中资金和人力,只做雨蓬、铁护栏以及板材生意。
总之,这几年钱就象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进他们的腰包里,存折上的数字,也象变魔法一样,每天都在增加,他们只用了八年不到的时间,就将存折里的数字,从5位数变成了7位数!
人们经常说,只有钱才能找到钱。这话确实有道理。随着资本的急剧增长,他们家赚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速度的话,存折上的数变成8位数绝非梦想。
他从一个本地人手里买下了一栋三楼一底的私人小洋楼,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新增了两层楼。他们还将房屋全面装修了一番,虽然品味有点低俗,给人一种强烈的暴发户的感觉,但房子是他们家人住,自己觉得气派、舒服就可以了,何必管别人怎么看待他们的品味呢。
除了房子外,他们家还买了5台车子,其中三辆是小轿车,父子三人一人一辆,另两辆是小型货车,除了装货外,平日主要用于送工人到工地(工地就是请他们装修雨蓬、护栏的客户家)干活。
如今,全家人都成了老板,都从当初的“小人”变成了“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他们家雇佣了二十名工人,因此不用家人亲自去干那些下贱的活了。
谈业务、收款以及管理工人,才是他们的工作。
本来,他们家开的板材门市,也可以请人帮忙。但井太平觉得还是自己干比较好,反正其他生意都有两个儿子打理,他完全可以抽身专心做这件事情,如果什么活也不干的话,他反觉有点不习惯。
10月2日晚上8点13分,他在门市部里吃过妻子送来的晚饭后,又坐了一会,便关门回家了。
他们家就住在西街。家里买的那栋小洋楼,本来楼下有两个门面,但面积有点小,因此他们只把那两个门面当仓库和雨蓬、铁护栏的加工作坊使用,而花钱在这条街上另租了一个面积达220平米的大门面,专门做板材生意。
全家人都在家,正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本来,他们家完全可以一人买一台电视,但因为两个儿子都还没成家,加之他们家除了他的妻子张月芬在家做家务外,父子三人都忙着挣钱,平日也没多少时间看电视,因此一直没有另买一台电视。
他进屋后,站在客厅里喝了一口冷茶水,然后走进卧室里去换睡衣。
自从家里有钱后,他开始注重生活质量和情调,看见城里的人都喜欢穿着睡衣在沙发里看电视,所以他也学他们,每天回家后,都要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睡衣。
他一边啍着小曲,一边脱下身上的西服,正要将西服挂进衣柜里,一样东西忽然从他的西服口袋里掉下地来。
他吃了一惊,看那东西时,原来是一张四方形的纸,看上去象是一张相片的背面。
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放进了一张相片?
他好奇地弯下身去,拾起木地板上的那张相片,翻过来一看,只见相片上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学生。
女学生站在一株松树下面,两眼正视着镜头方向。个子有点高,神情有点严肃,甚至有一点呆板。
那棵小松树的旁边,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路的尽头有一幢象是教学楼的房子。
他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象在哪儿看见过这个女学生。
这是谁的相片?是儿子的初中同学吗?
他注视了几秒钟后,放下照片,换上睡衣,然后拿着那张相片走到外面客厅里,问两个儿子:“这是你们哪个的相片?”
两个儿子都吃了一惊,忙接过那张相片看。
“不是我的相片,我根本不认识她。井源,是你的女朋友吗?”大儿子井水说道。
“我也不认识这相片上的女生!”二儿子井源也是一脸诧色。
“拿给我看看。”他们的妈妈从儿子手里接过相片看了一会,有些怀疑地问丈夫道:“你到底是在哪儿得到的相片?不会是……”本想问丈夫,是不是从哪个小姐那儿得到的相片,但两个儿子在身边,她终于忍住了。
井太平见两个儿子神色都不象是装的,也有点惊奇,“奇怪,我怎么有这张相片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妻子手里拿过相片,再细看那个女生。
妻子怀疑地看着丈夫的脸,希望从他的眼睛里发现答案。
她听别人悄悄跟她说过,她的丈夫背着他嫖过一些小姐,她也查问过丈夫,但丈夫一直不承认。
井太平看了一会相片,忽然,他神色一变,象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将那张相片扔到了玻璃茶几上!
“你怎么了,见了鬼吗?”妻子发现丈夫神色怪异,很是奇怪。
井太平没有回答,呆了一下,又走到门边,将屋里的主灯开了,客厅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妻子和儿子都看出他神色有些惊恐,也有些紧张起来。“爸爸,你认识这个女学生?”
井太平没有听见儿子的问话,又拿起那张相片看,结果这一看,他的神色更加恐怖。眼睛都瞪大了,身子也开始发抖,相片也拿不住,掉到了地上。
“你到底怎么了?”妻子已由怀疑变为关心,上前扶住全身发抖的丈夫。
“爸爸,这张相片上的女孩到底是谁?”
“爸爸,这相片是从哪儿得来的?”
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们不要问他。然后他象个呆子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在心里紧张地回忆这张相片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
但他想了半天,却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有这张相片的。
他只能确定一点,在晚上7点半之前,自己身上肯定没有这张相片。因为隔壁门市的张麻子还来找他换过零钱,如果那时身上有相片的话,自己应该会发现。
是张麻子搞的鬼?不会,张麻子将一张100元面额的钞票放到他的桌子上后,根本没接触过他的身体。
而且,张麻子也绝不会知道那件事情!绝不会知道他其实是个杀过两个女人的杀人犯!
那些隐藏在心灵最深处的恐怖记忆,就象被人惊醒了一样,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