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城和夏常乐满头大汗、脚步匆匆，一边跑一边时不时低头确认手中那装满瓶瓶罐罐的袋子是否安稳。
他们急促的呼吸在这静谧的夜晚格外明显，就像两台马力全开的小蒸汽机，热气不断从口中喷出。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个奔跑着的青春剪影，周围的花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似乎也在为他们这一场“紧急任务”加油鼓劲。
“哎哟，累死我了。早知道这么一堆东西，就让你自己回学校取。”杨佳城跑到祁泽航和梁朝面前，将手中的袋子重重地放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脸颊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却又透着十足的朝气。
祁泽航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袋子，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多？”
“跟他们说这东西有致癌物质，他们说早就知道了，说准备把这东西扔了，我就说给我吧，给我吧，我收破烂，然后他们就都扔给我了。”杨佳城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我看着原本的垃圾桶里面也有好多这个油，然后我也顺手捡了点。”
“别的不说，好兄弟你是越来越傻了。这个瓶子上面原本就有生产日期，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们标时间啊？”夏常乐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被风吹过的稻草，眼神中却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感觉不在学校了，确实智力都下降了。”祁泽航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承认了夏常乐的话。
自己这个脑子天天在想什么呀？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段时间天天工作，基本上没怎么用过脑子，思维好像真的变得有些迟钝了。
“给你们，这是你们的报酬。”祁泽航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大把香气四溢的炸串，递到杨佳城和夏常乐面前。
“我靠，我靠。”两个人一看到他手里的炸串，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接过炸串，打开袋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一边吃着一边跟祁泽航聊天。
“你知道吗？最近咱们班主任可关心你了，天天就是问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要需要帮忙。”
夏常乐嘴里塞着一大口炸串，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加了他微信呢，他怎么不直接问我？”祁泽航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说的好像问你，你就会告诉她一样。”杨佳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什么事情不是瞒着她，到最后瞒不住了才告诉班主任真相。”
“王老师很好，但是她现在也帮不了我什么，别让她操心了，本来带个高三的班就挺辛苦的。”
祁泽航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和感激。
“哎，何止是班主任呢，其他老师也天天念叨你，反正他们都知道你的情况了，还说能不能让你回来上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继续工作之类的。”
夏常乐又咬了一口炸串，脸上的表情无比满足，说话的声音因为嘴里的食物而变得模糊不清。
“帮我谢谢他们。”祁泽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夏常乐的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
“？”他嘴里塞满了吃的，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物理老师正站在他身后，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两个又在偷偷吃什么？”物理老师故意板起脸，装作严肃地问道。
“给给给，这样你欠我三串炸串还有一袋魔芋爽，还有两杯奶茶，俩面包，仨鸡蛋……”夏常乐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在跟物理老师算账。
“那你还欠我一杯粥钱，三鸡蛋灌饼钱，还有五袋辣条钱。”杨佳城也在一旁跟着起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物理老师嘴很馋，看到好吃的就忍不住找同学们要，每次都答应等月末放假的时候再给大家结清，同学们也都习惯了他的嘴馋，有些吃不了的就多少给他点。
“我的老天爷，刚开学没多久你就吃了这么多东西？”祁泽航站在校外的栏杆外，看着里面的场景，脸上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
“诶呦，我的祁大爷，怎么回事啊你，你找他俩来不回学校是什么意思啊？知不知道今天的晚自习有我的课？”物理老师转过头来，看着祁泽航，假装愤怒地说道。
“知道啊。”祁泽航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知道，知道还不来？”物理老师说着，伸手穿过围栏，轻轻地揪了一下祁泽航的耳朵，那动作就像长辈对晚辈的嗔怪。
“时间紧，我找他俩要点东西我就走了。”祁泽航无奈地解释道。
“借口，我就没有教过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学生。”
物理老师假装生气地摇了摇头。
“过两天过两天回学校。”祁泽航赶紧保证道。
“再过两天都要高考了，高考完了再回来有什么用。”物理老师看着祁泽航，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这不是每天都问着你物理题，多多少少能补上一点，但是肯定没有之前考的分高了。”祁泽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老师重重叹息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没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老师相信你。”
“谢谢咯。”祁泽航感激地说道。
“行了，你们继续聊。我得去查宿舍了，你俩早点回去，马上也要晚修了。”物理老师叮嘱完，便转身离开了。
杨佳城和夏常乐点点头，目送物理老师离去。
“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你们早点回去休息休息吧，我先走了。”祁泽航对他俩说道。
“行吧。”
“拜拜”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宿舍方向走去，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拉长。
祁泽航和梁朝也拖着袋子，将其放在电车上，然后跨上车缓缓启动。
在月色的笼罩下，电车缓缓行驶，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了两人的衣角。
梁朝看着身旁的祁泽航，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这里上过学？”
那语气中带着些不解，梁朝听祁泽航和杨佳城他们的对话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咱们班主任。”“白眼狼学生”……他心里猜测难道说祁泽航在这里上过学？
祁泽航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感慨，轻声说道：“嗯，准确点说，我今年本来是要参加高考的。”
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
梁朝听了，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随即笑了起来，说道：“我看你写的初中毕业，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哈哈哈，原来也是个大学霸啊。”
他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带着几分轻松和调侃。
祁泽航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道：“学霸没学读也没招啊。”
梁朝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的好奇更甚，接着问道：“所以你现在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上班给你爸爸赚钱吗？”
他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这个死嘴，这个死脑子。
祁泽航都告诉过他自己家里的情况了，肯定是因为他爸爸的事情才放弃学业来打工的。
祁泽航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对，这里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薪资也还算不错，所以我就选择来这里了。”
他的声音也没有因此带着些不高兴，只是很平静的对梁朝说道。
这一番对话，倒是让祁泽航想起了自己入职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怀揣着期待和紧张，走进了这家县里知名的化妆品厂。
这是他第一次面试，因为他找的其他工作都被直接录用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类似拧螺丝进厂的工作，竟然也需要面试。
当他看到厂门口那排着长队等待面试的人群时，心中满是疑惑。
这种工作，难道不是报名就能来的吗？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误打误撞走到了人家招募研究油的配方的地方。
不过，当他看到那气派的厂房和忙碌的工作人员时，他才意识到，作为县里的知名企业，且工资待遇都不错，有面试环节应该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面试过程中问了一大堆与工作无关紧要的问题。
面试官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从生活琐事到人生理想，从兴趣爱好到道德观念，祁泽航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意思，反正就是按照自己心里的答案如实回答了。
更离谱的是，后面还考起了化学方程式、数学几何问题，甚至让他背诵古诗。
这一连串的问题，给祁泽航整得一头雾水的，还以为自己是来参加考研复试的。
不过，好在那些问题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他凭借着自己扎实的知识基础，一一作答。
最后，稀里糊涂的，他就被选上了，顺利地成为了厂里的一员。
后来，梁朝曾笑着告诉他，这是他们厂仅有的面试特色。
每年的那几道面试题都是独一无二的，面试官出的题目都是根据人类社会学知识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通过这些问题来分析面试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那些被分析出道德品质良好、踏实肯干的人，才会被录用。
因为老板一直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从不录用喜欢偷懒的人。
祁泽航当时还觉得老板这样做有些小题大做，又不是什么机密工作，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但现在看来，老板这样做确实有他的道理，这种独特的面试方式，确实防住了部分品行不端、喜欢投机取巧的小人。
刚刚进入厂里的时候，他还有些害怕这里面的人，怕厂里会有一些不良青年，把自己带坏了，怕自己得罪精神小伙被他们群殴。
虽然自己也是有点战斗力在身上的，但是1v10这种自己还没这么厉害。
毕竟，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他在刚来的时候就已经设防了。
可真正进入厂子里工作后，他才发现，这里的同事们都是些老实肯干的人，每个人都勤勤恳恳地工作，为了生活努力拼搏。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从宁高一中出来，天天鬼话连篇在学校骗老师的人才是最坏的那个。
刚进厂的时候，祁泽航还不太适应这里的工作节奏和管理方式。
他仗着年轻气盛，有时候还会卡点上班。
结果，来了几次后，就被老板逮了个正着，挨了几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老板那严厉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批评，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从那以后，他也老实了许多，开始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工作，不再敢有一丝懈怠。
那是老板拿着他的学历说事情，他觉得老板实在学历歧视，不过现在看来，老板或许是让他勤快点，本来学历就比人要低了。
电车继续在夜色中缓缓前行，梁朝看着身旁的祁泽航，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开口问道：“那你不着急找工作吗？忙着这事儿会不会太耽误你找工作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看见过你在看书，是不是还在学习啊，这事儿确实要耽误你不少时间呢。”
梁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有些急切地说：“要不……要不你指挥我，我帮你干，你自己赶紧老实赚钱养家吧。你现在时间这么紧，可不能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太多精力了。”
他的语气中满是关切，眼神里也透露出真诚的担忧。
祁泽航听了梁朝的话，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不急，我还有其他兼职。虽然现在事情多了点，但我还应付得过来。”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自信和从容。
就在两人说话间，电车已经开到了网吧附近。
昏黄的路灯下，网吧的招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周围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两人转身进入了网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