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对主家介绍:“贾兄,徐大官人乃朝廷要员,特来贵地走走看看,有好吃好玩的。”
又对徐寿涛说:“大人,我这位仁兄乃在下发小,曾经考上了功名又放弃了,如今做了个百事不问的乡贤,在这块风水宝地上读书种地,倒也逍遥自在。”
那贾老爷冲徐寿涛拱手施礼,客客气气让二人进了高大宽敞的宅门,安排他们直上一座绿荫掩映的竹楼,楠竹做的楼梯缓缓斜斜,但见——
脚踏竹梯吱嘎响,夕阳斜照疏影长。
恭立门边伊人笑,清凉入户风满堂。
一阵凉意让徐寿涛感觉特别爽,主家让了上座,客人落下屁股,打眼一看,堂上挂满了以梅和牡丹为主题的字画,且笔调流畅,竹与荷的诗词更有几分乐趣,再加之侍女的白色衣裙飘逸,客厅显得雅致又高贵,徐寿涛感觉自己就是个土包子,虽然贵为一方诸侯,却又手足无措。
张涛怕主子尴尬,就先开口:“贾老爷的风水宝地,果然名不虚传,大人只管品茶,若是感觉乏累,可让侍女为你松松筋骨。”
徐寿涛忙附和,看看如出水芙蓉的侍女,再看看窗外摇曳的竹稍,突然冒出一句诗词:“竹风知我意,破窗落香气。”
贾老爷忙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朝廷命官,满腹诗书气。”
几个着白丝拽地长裙的二八芳龄女子,手托青花瓷的茶杯和点心,款款走进来,轻轻的搁在三个男人面前的小几上,启齿微颦,然后双手交叉,立于徐寿涛左右。
张涛跟徐寿涛大赞好茶,边啜冒着热气的茶水,边斜着眼睛看美女的神色。
这些女子肤白貌美,秋波流转,笑靥如花。
贾老爷忙吩咐下人,做几道开胃菜,今夜在月下跟二位大官人小酌几杯。
说罢借故离去,又对一圆脸女子说:“珍珍,你们侍候好两个官人有赏的。”
珍珍忙施礼,轻言道:“小女子遵命,谢老爷。”
张涛给另一女子使眼神,然后对徐寿涛说:“大人,你随她们放松去,我在这里给你把门。”
徐寿涛冲张涛感激一笑,就起身致意。
珍珍跟另一位名叫菁菁的女子,各自牵着徐寿涛朝竹楼外走,阳光透过树枝,斑驳一座窄窄的竹桥。
竹桥尽头是一个褐色的巨石,一眼白泉飞泄。
徐寿涛感叹道:“好一个水帘洞。”
有水花溅起,在斜阳下腾起一道彩虹。
徐寿涛这才看清楚,巨石被人凿空,一个宽敞的厅堂,流水潺潺,厅中一个大水池冒着袅袅热气,凉床上蒙着白绸缎。
珍珍柔声说:“大人,我们给你洗洗身子解乏。”
徐寿涛一看,此地无他人,唯有他自己,还有俩侍女。
他斜躺在竹椅上,闭上眼睛养神。一任俩女子为他宽衣解带,赤溜着身子,有着凉飕飕的快感,冷暖适宜的泉水,一瓜瓢从他头上淋下,只见这男人本能的一哆嗦,张开四肢轻声说:“爽啊爽啊。”
菁菁杵着他耳根问道:“大人,要不下池子里泡泡?”
男人嘴角上扬,依然眯缝着眼睛,嘟噜着说:“我不想动呢,你抱我进去吧。”
珍珍会意,两个女子,褪去长裙,仅红色兜肚遮羞,露出一身白嫩如凝脂的肌肤来。男人感觉春光明媚,就精神振作,两眼放光,一双大手在女子身上摩挲。
菁菁朝门口招手,又进来一女子,三人合力,一人捧他脑袋,一人托起他腰杆,另一人抬腿,将男人轻轻的放入池水里任其沉浮。
俩女子入池水中,给男人搓背敲肩膀,男人在水里尽享女人的柔情。
男人不多说话,但他的手一点也不老实,在女人身上放肆,兜肚被他扯落,嘴里却说:“春光在水里,我在你身上。”
珍珍说:“大人,老爷让我们好好侍候你,我俩都是没开挂的,你想要谁皆可,如今我们就是你的人了。”
男人眼睛一亮,双手各自搂着身边女人的细腰:“两个我都要。”
但男人有着难以启齿的隐疼,女人再美于他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这方面是他的软肋。
看着如花的女人,他羡慕嫉妒恨,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狠劲掐,掐的女人惊叫。
自从扯着红巾军的旗帜开始,他不缺女人,曾经夜夜换女人,但后来遇见一个黑黑的、小小巧巧的大眼睛女子,百般柔情,千般媚态,让他欲罢不能,就私下叫她黑蝴蝶,仅仅半年时间,黑蝴蝶就让他在这方面彻底报废。
每次见到黑蝴蝶,男人就躲着,以至于对其他女人同样无感。
看着眼前如凌波仙子般的美人,男人突然缩回手,傻傻地看着她俩,一言不发。
珍珍有些不解:“大人,你干嘛还不动手?”
菁菁好像看出了男人的不安,伸手在水里一探,突然惊喜道:“大人,你醒来了。”
男人如梦初醒,拽着女子一咕嘟一咕嘟游荡。
三人在池中戏水,击打浪花飞溅……
男人玩累了,躺在竹床上酣睡,几个女子为他拿捏着筋骨,伸胳膊踢腿,哼哼唧唧,快活如神仙。
夕阳透帘明,竹叶婆娑影。知了声暂微,野泉足下盈。
男人突然跳下床来,把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在石洞里展开拳脚功夫,一招一式,快如闪电,疾如风影。
看得几个女人眼花缭乱,就不停地鼓掌。
珍珍拍着巴掌说:“大人好身手,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光。”
男人高兴了就高歌一曲:“天下风云一舟载,我主沉浮唯刀快。”
“好诗好诗。”贾老爷拍手走进来,竖起大拇指,“快刀不用英豪磨,十万王师复山河。”
徐寿涛脸上熠熠生辉,豪情万丈道:“千里昆仑一剑穿,日月星辰皆归我。”
不知什么时候,张涛已经站在徐寿涛旁边,附和着:“我主万岁,万万岁,直取长江两岸指日可待。”
徐寿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你叫我万岁,你得助我一臂之力。”
张涛趁机献殷勤:“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下官定当九死一生,不负苍生不负君。”
三人来到一座假山上,一蓬竹,半轮月,美人素手抱琴瑟。
乐声婉转,月光淡淡。贾老爷频频举杯敬客人,徐寿涛赞不绝口:“好酒好酒,菜肴更可口。”
美酒和美食,美人与清风,让徐寿涛胃口大开,吃饱喝足,然后有侍女作陪,这日子过得逍遥。
白天由美女陪着在山里转悠,竹林子里时不时来一阵微雨,珍珍给徐寿涛撑伞,菁菁牵着他的大手,摘一束野花,采几朵蘑菇,女人的欢快笑声,让徐寿涛听着舒心。这日子过得太逍遥了,让他怀疑人生。
但这也给贾老爷和张涛出了道难题,第一天他们出去后,贾老爷山珍野味一大桌,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们回来,就让管家去找。管家喊了几声珍珍和菁菁,皆无人应,就穿过竹林小径,寻找了很久,怎么也不见他们的人影。
正在纳闷间,突然听见竹梢上鸟雀扇动翅膀起飞,甚觉好奇,再一细看,却看见光溜溜的石板上,男人跟女人们光溜溜的身子,在竹影下晃动。
时不时传来男人和女人的浪笑声。
管家屏声静气走近,却看见一侍女正在生火,烟雾缭绕中飘逸出烤肉香。
一旁的箭矢上,有禽兽的皮毛和血液,突然明白了,他们猎杀了飞禽走兽,如今正在享用,于是就不敢打扰,只得蹑手蹑脚离开。
管家把他所见悄悄告诉贾老爷,老爷只是频频点头,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不许乱说的。”
管家诺诺而去,贾老爷招呼张涛来到一弯林深处,便见一个蓝如宝石的湖泊,湖水倒映着青砖黛瓦的院落,湖边一巨石镌刻着“美人泪”三个大字,这里就是贾老爷的私密后宫。从不轻易带人来,唯有张涛才有的福气。
张涛曾经多次到贾老爷家吃喝玩乐,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尤其是这一湾湖水,蓝得令人心醉,还有巨石上镌刻的字,早就爬满了苔藓。
巨石下撑开一把蓝色的巨伞。
贾老爷拍拍张涛肩膀,力道十足,顾左右无他人,就小声道:“哥们,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难得一起喝酒,一切皆在酒中。”
张涛何等聪明,他眨巴着亮灼灼的眼睛,同样笑声搭话:“一生风雨路,十年瞎漂流。今世做兄弟,助我壮志酬。”
贾老爷哈哈一笑 :“来来来,兄弟大杯喝酒。”
张涛一连饮下三杯,在斟第四杯时,突然竖起大拇指:“好酒好酒。”
贾老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我这酒曾经是贡酒,蒙古皇帝傻傻的分不清,说我们汉人的酒不烈,他们喜欢伏特加,所以我就自酿自饮。”
张涛不谈蒙古皇帝,只是问道:“这酒一定有故事吧。”
贾老爷举起杯子:“来,兄弟干了,我给你讲它的故事。”
张涛咂咂嘴:“它一定有个好听的名字吧。”
贾老爷看看张涛,随口一说:“皇姑春。”
“皇姑春?”张涛有些吃惊,“跟皇帝还有渊源?”
贾老爷点点头。
张涛又是一阵叹息:“多美的名字啊!一听就感觉有故事。”
“说来话长。”贾老爷也是一声叹息,又跟张涛碰杯,“好酒只配英雄饮,天下乾坤一刀定。”
张涛听后心头一震,再看看贾老爷一脸莫测高深的诡笑,感觉自己就是个没穿衣裤的透明人,就一脸悲伤,自顾摇头叹息,暗忖:“我算什么英雄啊?他在暗示我什么,或许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贾老爷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就边斟酒边说:“将军,你可是我的铁哥们,我们可是生死之交啊。”
张涛突然哈哈大笑,露出孩子般的天真,从桌子的一角抓起酒壶,就往杯子里倒酒,嘴里嘀咕道:“把酒斟满,才配得上这一世一生的兄弟情深。你就是兄弟我肚子里的虫子,懂我的人是你。”
两人相视一笑,端起杯子, 各自一仰脖子,酒杯屁股朝天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两个男人大杯喝酒,大块吃肉,不谈国事,不谈当下局势,只谈与酒有关的故事。
话说古时候,贾家庄还是一方荒无人烟的净土,某日来一个以打猎为生的读书人,他不仅看上了这一汪清水,还看上了这里的风景,就在水边安营扎寨。
其实猎户不仅是个书生,还有一身拳脚功夫,大名贾牍,小名赤脚飞虎,从小喜欢赤脚在密林里飞奔,狼冲虎豹都不怕,所以当地人叫他“赤脚飞虎。”
这贾牍虽然其貌不扬,但心地善良。
那个时代才华横溢的读书人,曾经十年寒窗苦读,一心想博取功名,在进京赶考的头一年,因为家里财力不足,父母万分着急。
好在他家有十亩上好水田,家父欲卖掉一半作为盘缠。就与镇上的大户人家方老爷谈好了价格,临到交易时,买家却突然变卦,说如今田地不值这个价格,要砍去了一半的银两。
当然贾牍的父母不同意,他们明白按照这个价格,到手的银子是无法供儿子进京赶考的。
方老爷趁人之危,说十亩地他全要了,可以支付贾牍的盘缠。
贾牍心想,此去赶考中不中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把十亩良田都卖了,还有弟弟妹妹跟父母怎么过日子?就当机立断,说不卖了不卖了,然后把方老爷轰走。
这方老爷捡不到便宜,就心生不满,把贾牍的老爹告到县衙,这县太爷是靠花银子买的官位,好一个十足的糊涂官,听说卖家反悔,当场责令杖责贾牍的老爹二十个板子。
贾牍年轻气盛,就咆哮公堂:“堂堂县衙也为奸商说话,这是什么世道?”
县太爷大怒:“给我把这厮一起打!”
却说衙役如狼似虎扑过来,被贾牍夺过棍棒来,伸腿朝衙役们一扫荡,就把一群人给打趴在地上,县太爷吓得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