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恶心
知道又怎么样?
江月看着周颂年脸上那抹讥讽笑意,她能感受到他握着她肩膀的手都在颤抖。
她心底涌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江月看不出周颂年会不会痛苦,她只知道他不会无动于衷。
而她正因此而感到愉悦。
江月紧盯着周颂年,想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思绪,但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太会装了,伪装跟防备几乎是他的本能。
“我恨你。”
周颂年听见她这样说。
他听过她说这种话,就在一个多月前。
周颂年感到一阵窒息,明明她被绑了起来,但他居然觉得她吊起了他的颈。
他的判官在对他施加绞刑。
而他恰恰希望死在她手里。
所以周颂年没有反抗,也没有制止,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莹润可爱的眼睛。
江月像对付一颗难开口的牡蛎一般对付他。
语言是她的锥刺,她已经摸清楚他的弱点。
江月对上周颂年的视线,他漆黑的,进不去一点光的眼睛痛苦一闪而逝,却还是自虐般跟她对视,隐隐带着几分警告跟排斥。
仿佛要用曾经阴险恶毒所留下的余威,震慑住如今的她。
江月笑意愈深,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你恶心,在你身边的每一天,跟你接触的每一次,我都觉得非常恶心。”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亲我。”
江月轻声询问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难道你不会想吐吗?”
“我刚才就很想吐。”
话语轻飘飘的,疑惑不解中还带着不屑。
周颂年不堪忍受地放开了她。
江月倒在床上,她仰躺着,看不见他,只能看到高高的天花板,四个角各自刻着浮雕。
哈,好一个伊甸园。
她能听见伊甸园的男主人此时沉重凌乱的脚步声。
犹如落荒而逃。
‘他逃什么?不是挺厉害的吗?’
江月想,‘他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
门锁拧动的齿轮声在耳边响起,周颂年太好笑了,他现在居然拧不开门锁。
江月看不到周颂年此时颤抖到难以做出精确动作的手,以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好在她看不到,不然今天这屋里必定要死一个。
周颂年不想伤害她,他不要她死。
他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痛苦了!
他受够了!
所以他只能躲开,躲到她看不到的地方,躲到他听不见的地方。
江月听着门口处的动静,止不住地想笑,无声的笑,笑到腹部都开始痉挛抽痛。
最后,门似乎被打开了。
江月止住笑意,对着不知道还在不在房间里的周颂年说:
“跑吧,你这个懦夫。”
周颂年离开了。
落荒而逃。
门被关上。
江月脸上还挂着笑容。
她赢了。
但赢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江月在床上蛄蛹,该死的周颂年跑就跑了,也不知道给她松松手,被捆成这样,连翻身都不容易。
好在江月最后还是翻了身。
侧躺着挺舒服的,她懒得折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膝盖。
秉持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的原则,由于玩不了智能手机,江月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谁又走了进来。
脚步声很熟悉。
江月脸上有些发痒,很讨厌,像是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眼下,再到脸颊,鼻尖,下颌。
又有谁在亲吻,或者说舔舐她的脸,如最虔诚的信徒恶意地玷污神明。
江月忍不住皱眉,她昏昏沉沉,很想起来打人,却抬不起力气。
在最后她听见长长的,如同哀叹的叹息声。
还有一道熟悉但讨人厌的声音:“明明说了很厌恶我……”
“你为什么还要哭?”
他得不到她的回答,因为她睡着了。
好在她睡着了。
他不奢望她的回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她醒着,她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来折磨他。
周颂年抚摸着江月的脸。
他手不再颤抖了,他吃了很多镇定的药,现在心情很平静,平静到像已经死了,时间超过三天。
他阴恻恻地看着她,修长手指忍不住滑到她脖颈处。
伶仃可怜的小东西,他一只手就能掐死她。
睡梦中的江月皱起眉,嘟囔了句:“走开。”
周颂年如梦初醒,他眼睫颤动,收回了手,不动声色地去观察她。
——他还以为她醒了
好在没有,坏在没有。
她连睡着了都这样厌恶他,仿佛这是她的本能。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要叫他:“滚开。”
即便她的说辞没有那么激烈,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周颂年薄唇抿地很紧,他蹲下身,看着江月的脸,极力想调动厌恶的神经,然后就是一连串熟悉的失败。
甚至他还愈发贴近了她,鼻梁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周颂年低声跟她宣战:“我也讨厌你。”
“我恨你。”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
他尝试着几次,但说不出来,或许是他不记得她说的话了,毕竟那时候头太痛,肺也像被一只手攥着,喘不过气,头昏眼花,心脏抽搐。
——他有一段时间没吃药了。
副作用太明显。
周颂年嗫嚅几次,最后颓丧地说:“我不觉得你恶心。”
“我讨厌你。”
“我恨你。”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不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