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脱离模式下,虞樾的灵魂被骤然抽离,身体化成星星点点的碎片,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凌浮生刚目露怀疑,便见自己怀里的人,如蒲公英被风吹散,化为虚无,留不下,抓不住。
他的眼底立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惊慌和恐惧,这让如冰似雪的人身上多了一些人气。
他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在察觉到什么之后,眼底的恐惧又快速变成了恼怒。
你没有死。
你能进入天界。
你到底是谁?
但是知道虞樾没有死,他的一颗摇摇欲坠的心到底是安定下来了。
可是只能在一旁看着的人不知道啊,风清听等人眼睁睁地看着青年随风飘散,瞳孔放大,血色尽褪。
蓝漾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大大的蓝眼睛中立刻溢满了泪水。
他惊慌失措地去拉盛怀瑜的袖子:“小樾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他是被弄到了别的地方去吗?”
“他没有死……对不对?”
盛怀瑜仰头看着那刺目的金光,眼睛都被那过于耀眼的光刺痛,变得模糊不清。
他喃喃着:“对……他肯定不会死……一定不会……”
即墨隐都要疯了,凝聚着巨大魔力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攻击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想要冲进那道金色光河中。
至少……不要这么残忍地对他。
就算是死,他们也该共赴黄泉的。
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滑下,流进嘴里,是苦涩的。
即墨隐会哭,爱哭,眼泪一向是他的武器。
但是这次的泪水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没有任何表演性质,便如同一口活泉眼,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最能代表其内在感情的液体。
根本控制不住。
风清听脸色惨白,九黎剑承载着主人的意志,携着巨大的灵力冲向那道金光,似要抓住最后的那点碎片。
凌浮生维持着环抱的姿势,良久,才放下了手。
他漂浮在空中,沐浴在光里,垂眼看着芸芸众生。
银发被镀上一层金色,衬得他宛若神只。
玄铁重剑已经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那么他,也该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然后回去,弄清楚这一切。
但在此之前,他先要让玩弄众生者,付出代价。
伸出手去,手指收拢。
掌门和魔尊立刻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喉咙,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徒劳挣扎。
片刻,就没了声息。
两个强者的陨落,竟砸不起一点水花。
男人闭上眼睛,身体如虞樾那般散成碎片,一部分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四散开来,一部分飞向天际,填补住了那个窟窿。
金光慢慢被堵住,一切似又恢复如常。
那道看不见的屏障消失了,即墨隐和风清听冲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他们看向那被填补的天空,边边角角处,仍有金光倾泻下来,似乎随时会再次决堤。
风清听首先想明白,同样散尽修为,以身献祭。
即墨隐回过神来,不甘落后,同样向天空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最后的那点缝隙也被祭天的人们牢牢堵住,那未知而危险的金光一丝一毫也射不进来了。
乌云彻底散去,太阳出来,一切风平浪静。
重新倾洒下来的阳光那么柔和温暖,象征着新生的希望。
微风徐徐,生机流淌,灵气充沛丰盈,好像一切如旧。
唯有天元剑宗广场中央屹立着的那根顶天立地的石柱,提醒着人们刚刚究竟经历了怎样一场浩劫。
……
……
这场仙魔大战、灭世之劫,后来流传在九霄大陆的版本,就是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人,以身补天,拯救世界。
天元剑宗虽然出了一个身为掌门的魔族奸细,还差点让正道之人全军覆没,但聆天仙尊一脉为救世彻底断绝,功大于过,这让天元剑宗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多了几分传奇色彩。
那根石柱如定海神针一般稳稳插在九霄大陆的正中央,更是成为了一种标志性建筑,引得无数年轻人慕名而来。
魔尊虽然企图湮灭正道,但魔族少主以身祭天,魔尊已死,魔族元气大伤,群龙无首,正道之人却也并未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仙门与魔族和好,暂且维持友好的关系,不知这和平的局面又会维持多久……
他们的故事流传在后来的九霄大陆。
兜兜转转,结局仍旧如原剧情中一样,殊途同归。
只是这一次,人们还记住了一个并不那么强大,却敢为人先、心怀大义的青年。
所有的成就都是由这样平凡而勇敢的小人物奠定的,他们虽没有最强的实力,却有着最正义勇敢的心。
【假如知道这一切的虞樾:我吗?(手指自己)】
……
……
后来激励无数人、成为无数正道师父给弟子灌鸡汤的典型案例的青年,一觉醒来,就已经躺在灵植园的茅屋里了。
好消息是,他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到在人间铜镜中看到的那幅画面。
眼前没有密密麻麻的藤蔓,他的身体也没有被裹成木乃伊。
有好消息那肯定就有坏消息。
坏消息是——
怀里蜷缩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他的手还按在人家柔软如面团的屁股蛋上。
虞樾一下子像被火烫着了一般,把怀里的少年推开,还好心给他裹上了床单。
少年揉着惺忪睡眼,睁开了那双水润漂亮的碧色眼睛。
苹果绿的漂亮瞳孔,是生机勃勃的颜色。
看到虞樾醒了,他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喜的光。
“仙君仙君,你终于醒啦!”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没穿衣服,床单滑下来,他赤裸着身体就要来抱虞樾,吓得虞樾立刻拿床单将他裹住。
“你是?”
虞樾看他这不谙世事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仙君仙君,你之前经常给我浇水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寒月草?”
主角受化形了?
“嗯……”
那少年乖巧点头,苹果绿的眸子眨了眨,期待地看着虞樾:“仙君仙君,你照顾了我那么久,给我取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