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澈一步一步走近那倒在地上的妇人,嘴角缓缓勾起:“嬷嬷怕什么呢?”
李嬷嬷注意到他身后的影子,立刻知道他是人,心里好歹松了口气,但想到昨晚的事,脊背又是一寒。
“你怎么没死?”
她脱口而出。
小玄澈声音冰冷:“嬷嬷慎言,你到底是本皇子的教养嬷嬷,不说服侍本皇子日常起居也就罢了,怎么还咒本皇子去死呢?”
在冷宫的这些年,他无人问津,李嬷嬷也根本不管他,只有在外人面前,她才会装上一装。
最近因为他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个他所谓的“教养嬷嬷”,受了别人指使,就要来杀他了。
青天白日的,李嬷嬷到底有所忌讳,脸色一沉,一骨碌爬了起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匆匆忙忙地走了。
小玄澈习以为常,冷漠地收回目光,满不在意地将水桶提进了屋子里。
虞樾在一旁看着他烧水做饭,在那破败的灶台旁煮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快速吃完之后,又拿了一本书蹲在灶台旁读。
虞樾凑近瞧了瞧,是一本当朝皇子都会读的正经书,类似于经书那种。
一看就是从哪里捡来的,或者偷来的。
这小孩看得认真,虞樾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去外面转了一圈,最后确定了,自己不能离开盛玄澈太远。
何苦呢?
这是什么孽缘?
虞樾就站在一旁,看着小玄澈读书、做饭、收拾屋子、填补漏风的窗……
刚才出冷宫的时候,虞樾注意到桃花开得正盛,便知此时正是早春时节,春寒料峭,早晚天气还很凉。
午间倒是阳光明媚,空气暖融。
这小孩干什么活都很熟练,但都是凑活。
虞樾这个时候又有些遗憾自己是魂体状态了,只能旁观,不能帮他做些什么。
不说别的,一个小孩被这么放养虐待,是个人都看不过眼。
吃完午饭后,小玄澈出了冷宫,穿过御花园直奔某个地方,虞樾跟在他身边,隐隐猜到了他要去哪儿。
昨晚依稀听到那个李嬷嬷说他去偷听皇子们读书……
虞樾跟着小玄澈七拐八拐,专挑偏僻小道走,最后在一间屋子的墙根底下停了下来。
这边靠近御花园,附近有一大片树荫,开了一树粉红色的花。
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来,在小孩身上投下了点点光斑,衬得这小孩也阳光开朗了些,不再像一朵长在阴湿地界上的毒蘑菇。
守着尚书房的小太监看见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没看见。
小玄澈扒着窗台,听着里面夫子的讲课声,从怀中掏出了那本书,默默看着。
虞樾从窗户外面往里看,倒是也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还是个小少年的叶槿安、身穿明黄色蟒袍的尚且稚嫩的盛怀瑜,还有那小小年纪已看出其嚣张跋扈的三皇子盛予阳,也就是后来的宁王。
嗯……人挺全乎的。
叶槿安七岁时就成了太子伴读,太子早些时候也是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在尚书房上课的,等到年岁稍长才会由太子太傅专门教导,所以这个时候叶槿安每日都会陪着太子进宫。
虞樾想着,也许让盛玄澈将叶槿安当成白月光的那段早期剧情,就发生在这时候。
都是因果缘分呀。
借着小玄澈出来的时机,虞樾正好拓展一下地图,绕着尚书房和御花园转了一圈。
等到傍晚,皇子公主们下学了,虞樾才回去找小玄澈。
小怀瑜看小槿安盯着一处树荫愣神,不由拽了拽他的袖子:“槿安,你看什么呢?”
“刚才那树荫下站了一个人,殿下没看见吗?”
叶槿安现在说话就不紧不慢、温文尔雅的。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小怀瑜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自小就心地善良,待下宽厚,拿叶槿安是真当好朋友的。
“也许吧。”小槿安这样道。
但他刚刚真的看到了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穿着青色长袍,站在树荫下,看起来亮眼又飘然,让人忍不住想追逐他而去。
但是一晃眼,那人就不见了。
小槿安也只当是自己看错,跟在太子殿下后面就出宫去了。
虞樾回到那窗户底下,没看到小玄澈,顺着回冷宫的路找过去,果不其然在经过一处假山时,听到了一声声闷哼。
假山后,尚且年幼的宁王双手叉腰,嚣张恶劣地看着那灰扑扑的小孩被宫人推倒在地,被手下人拳打脚踢。
“父皇让你待在冷宫,你就应该在那里好好待着,尚书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盛予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脏兮兮的小孩就来气,对上那双倔强傲然的眸子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冷宫皇子,被父皇厌弃惯了的野孩子,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瞅着他?
盛玄澈不配做他的皇弟,今天就算是在这儿把人打死,有母妃和舅舅在,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说不定还会高兴他除掉了这个麻烦呢!
毕竟他听父皇说过,据钦天监测算,盛玄澈就是灾星,必会夺我大盛江山的灾星!
虞樾过去看到几个太监围着一个小孩拳打脚踢的这一幕时,愤怒极了。
拳拳到肉的声音,打得人连痛呼声都发不出了,若没有人制止,盛玄澈今天恐怕会被人打死的!
若人真被打死,还有以后的剧情吗?
还有这宁王,真是恶毒又作死啊!
虞樾既着急又愤怒,直接对着那几个太监一脚一个,踹了过去。
他灵魂凝实,精神力很强,灵魂中又带有灵力,因此一脚就把他们都踹开了。
那几个太监瘫倒在地,惊疑不定。
“怎么不打了?都起来啊!”
盛予阳一愣。
“三、三殿下……好像有……”
一个宫人瞳孔震颤,呼吸发紧,声音也在发着抖。
他没来得及说完,盛予阳就感觉到有一股大力袭来,直接把他推倒到了地上。
细皮嫩肉的手掌顿时被粗粝的石子路擦破了皮。
虞樾犹嫌不解气,又踢了他两脚才算完。
盛予阳这时候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哪经历过这种诡异的事情?当即吓得两股战战,差点涌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