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掷地有声，瞬间扭转了局面。
原本被绿萝煽动得有些惊慌失措的众人，此刻纷纷冷静下来，看向绿萝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是啊，孟贵妃说得有理，丽妃被禁足在偏殿，怎么可能隔空破坏祭台？
反倒是这个宫女，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打碎了玉供品，还立刻就喊出“诅咒”之言，未免太过巧合。
绿萝被阿孟的气势和话语震慑，吓得脸色惨白，伏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呜咽。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和的孟贵妃，竟如此伶牙俐齿，反应如此之快！
“孟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妤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娇蛮和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恼怒，“绿萝也是一时失手，惊吓过度才口不择言。丽妃娘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将事情闹大？难道丽妃娘娘忘了，丽妃先前所犯之事，本就……”
“谢妤孟贵妃，”阿孟不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正因为丽妃娘娘身负罪责，才更要谨言慎行。今日之事，关系到皇家颜面和社稷安稳，岂是‘口不择言’四个字就能轻轻揭过的？供品碎裂，冲撞神明，这绝非小事。若不查明真相，揪出幕后黑手，岂不是让宵小之辈以为我朝无人，可以肆意妄为？”
她微微侧身，面向墨司渊，躬身一礼：“陛下圣明。臣妾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丽妃娘娘一个清白，也给列祖列宗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绝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玷污了这祈福大典的神圣！”
谢妤被阿孟堵得哑口无言，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没想到阿孟竟敢如此直接地顶撞她，甚至将事情上升到“社稷安稳”的高度，逼得陛下不得不重视。
墨司渊坐在高位，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不起波澜。
他看着场中对峙的两个女人，听着阿孟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的陈词，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绿萝，以及脸色难看的谢妤，他心中早已疑窦丛生。
绿萝一个小小宫女，摔碎供品或许是意外，但那番脱口而出的“诅咒”之言，却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般，目的性太强。
墨司渊的目光落在谢妤身上，带着审视的寒意。
谢妤接触到他的目光，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
“张嬷嬷。”墨司渊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冰。
“老奴在。”张嬷嬷连忙上前，躬身应道，额上已布满冷汗。
“将这个宫女拖下去，严加看管，待祈福结束后再行审问。”墨司渊淡淡吩咐，视线扫过绿萝惊恐万分的脸，没有一丝怜悯。
“是，陛下！”张嬷嬷松了口气，立刻叫来两个内侍，将瘫软如泥的绿萝架了下去。
墨司渊的目光再次转向阿孟，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道：“孟贵妃所言有理。祈福大典，不容亵渎。此事，朕自有决断。”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句“孟贵妃所言有理”，无疑是对阿孟刚才那番话的肯定，也间接表明了他对绿萝说辞的怀疑。
阿孟微微垂首，应了声：“陛下英明。”
墨司渊不再多言，只挥了挥手：“继续。”
内司宫人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重新换上备用的供品。
钟磬之声再次响起，祈福仪式继续进行，但空气中那份凝重和诡谲，却久久未能散去。
祈福仪式虽在继续，但人心已散，诡谲的气氛弥漫不散。
眼见绿萝被内侍架起，真要往慎刑司那吃人的地方拖去，谢妤再也顾不得体面，猛地扑倒在地，朝着墨司渊的方向凄声哭求。
“陛下！陛下开恩啊！”她发髻散乱，泪水涟涟，“绿萝她只是一时糊涂，被吓坏了才胡言乱语！她不是故意的，陛下！”
“臣妾身边……臣妾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红豆去了，如今要是再没了绿萝，臣妾……臣妾往后可怎么过啊！”
谢妤哭得肝肠寸断，话里话外只强调自己无人可用，绝口不提绿萝可能犯下的罪过。
墨司渊冷眼看着她伏地哭泣的模样，最终罚了绿萝10个板子，把人扔回了朝露宫。
这日午后，天气微凉，惠风和畅。墨司渊处理完政务，难得有兴致，便往御花园散步。
他刚绕过一片玲珑假山，便隐约听到前方小径旁传来女子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孟贵妃和她的宫女云珠。
墨司渊脚步微顿，示意随行的内侍停下，自己则负手立于花木之后，凝神细听。
只听云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娘娘，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丽妃娘娘这几日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人眼看着就瘦下去了。可她还死活瞒着，不肯让人知道，就怕……”
阿孟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丝无奈：“唉，能怎么办呢？她如今身在偏殿，本就举步维艰。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她也是怕了，怕这尚未出世的孩子，再给她招来祸端。”
云珠叹气：“可总是瞒着也不是办法呀！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怎么瞒得住？再说，怀着龙裔是天大的喜事，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连陛下都不能说……”
阿孟打断她，语气带着安抚：“小声些。丽妃娘娘也是可怜，怀着皇上的孩子，却还要担惊受怕，遭受这等磨难。她信得过我们，才透了口风，我们万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帮衬着，务必想法子保护好她和这个孩子，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怀孕了，尤其是……”
后面的话语渐渐低微下去，似乎是察觉到不妥，便住了口。
花木之后的墨司渊，早已是面沉如水。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中炸开！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滔天的怒火！
她们竟敢瞒着他！
丽妃怀了他的孩子，不仅不报，反而要偷偷摸摸，担惊受怕？连怀上龙裔这样天大的喜事都不敢声张？！
怒意瞬间冲垮了理智。
“孟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