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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佩英听闻程明姝要自己舞剑助兴,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暗自叫苦。

她今非昔比,怀着孩子许多剑招都施展不开。

平日里在景仁宫练剑不过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施展真正的剑术?

若她如同平日练剑那般做样子,陛下精通剑术,一眼就会看出,定然会怪罪她不够认真。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姝贵妃有意向陛下引荐她,若是就这么拒绝,恐怕会落得个不识好歹的罪名。

宋佩英目光快速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自己的婢女岚缨身上,不动声色地给她使了个颜色。

岚缨心领神会,向前一步,神色恭敬却语气坚定地说道:“回姝贵妃,我们主子是将军之女,自幼习的是上阵杀敌的剑术,那可都是真功夫,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供人娱兴的玩意儿。”

“若是为了助兴而舞剑,那岂不是亵渎了将军府的威名,还望陛下和太后恕罪。”

程明姝尚未发作,谢太后便面色一沉,厉声道:“你这婢女好大的胆子,怎敢在除夕宫宴上胡言乱语?照你这么说,让宋才人舞剑助兴是委屈她了?”

“怎么别的妃嫔可以敬献才艺,就连高你主子一等的陈美人都不惜施展技艺,偏生你家主子高贵,施展不得?”

岚缨护主心切,未曾觉得自己言辞过于强硬,跪下来依旧倔强说道:“太后恕罪,奴婢不敢。”

“只是将军府的剑术想来只为保家卫国,主子也一直恪守家训,从未将其用于玩乐之事,还请太后明鉴。”

程明姝抱着福福,唇角浅笑,“岚缨,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今日是除夕,大家不过是个图赏头和乐子,何来亵渎威名一说?”

“宋才人若是不愿,直说便是,又何必拿将军府的家训来压人呢?”

岚缨抬首看向老神在在的程明姝,眼底愤怒难藏,就是姝贵妃笑里藏刀,处处给她主子使绊子。

她心底想着,语气也不由重了几分,“姝贵妃,您莫要曲解奴婢的意思。主子并无此意,只是将拒付地规矩不能坏。”

程明姝倒没有责怪她的冲撞之举,反而顺水推舟地佯装委屈,“本宫只是提个建议,怎就成了曲解?”

苏玉珂忍不住出声,她虽是低首与侍女交谈,但声量控制得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旁人听见。

“宋才人的侍女性子未免太过强硬,丝毫不顾及太后和姝贵妃的面子,不过是舞剑,还搬出这么多理由。”

有的妃嫔被煽风点火,也不由附和:“那侍女着实是太不懂事了,拉去打板子也不为过。”

谢太后的脸色愈发难堪,她对宋佩英道:“宋才人,这是你的意思?”

宫里向来便是奴才依仗主子的意思行事,岚缨的强硬言辞若是冠在宋佩英头上也不是不行。

宋佩英叫苦不迭,她只想岚缨委婉拒绝,却不想她出口便是毫不留情面。

自己如今骑虎难下,若是不答应,不但得罪了姝贵妃,还触怒了谢太后。

前朝后宫谁不知道陛下对太后极为孝敬,得罪了太后,就等于间接得罪了陛下,日后在宫里生活可就难了。

宋佩英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来盈盈下拜:“回太后、姝贵妃,是妾教导无方,岚缨心直口快,愚钝至极才失言了。”

“妾当然愿意为大家表演剑舞,为宫宴助兴。只是妾现在这身装束繁复,不太合适,还请太后和姝贵妃容妾下去更衣。”

岚缨一听,急忙拉住她的衣袖,低声劝阻:“主子,您不能去啊,您的身子……”

宋佩英眼中闪过警告。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言相告陛下她怀有身孕的事实,但不是现在。

现在说出来一则恐怕有推诿之嫌,二则当着众妃嫔的面,太过张扬,指不定有多少人会背地里对她下手,防不胜防。

“那好,臣妾破不待见想领略宋家剑法,宋才人务必快些。”程明姝莞尔催促。

“是,妾遵命。”宋佩英应下,在众人的注视中转身快步走出大殿。

大殿之中,乐声依旧。

等待宋佩英更衣的间隙,其他妃嫔继续献艺。

此时,程明姝怀里的福福突然哭闹起来,她哄着福福,但福福仍然无法安静。

她不得不对谢临渊禀道:“陛下,福福哭闹不止,想必是饿了,臣妾想带他去侧殿。”

谢临渊却道:“为何不让乳母帮你,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宫里的人是吃干饭的不成?”

谢太后抢在程明姝之前道:“皇帝,您这就不懂了,喂养孩子是母亲的天职,旁人到底不如母亲细致。”

谢临渊也只得点首,放程明姝离席。

侧殿内烛火摇曳,光影晃动。

程明姝甫一踏入侧殿,便与正在更衣的宋佩英撞了个正着。

她身为贵妃,除了陛下和太后的寝宫,自是没有敲门的必要。

幸好宋佩英也拾掇得差不多,只外衫与腰带没有穿戴。

程明姝假装十分讶异,“宋才人,本宫以为你在另一边的侧殿,竟不想你在这儿,不小心打搅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抱歉,程明姝却给碧萝使了个颜色。

碧萝会意,悄悄将绣花针刺穿鞋头表面,藏进宋佩英的鞋子。

她动作迅速隐蔽,又有屏风遮挡,无人发现。

绣花针是程明姝让碧萝和莲杏随身携带的,她的荷包里自然也带着几根。

程明姝不得不时刻提防,身上带着利器未雨绸缪,有朝一日总会派上用场。

而寻常的匕首小刀,不便携带,绣花针既能轻易获得,又细小好隐藏。

宋佩英一心只想尽快换好轻便衣裳重回宴席,不让太后再生气,并未察觉异样。

“姝贵妃言重了,侧殿本就不是妾一人可用,娘娘也是事出有因,不必放在心上。”

她穿戴好衣裙,让岚缨将屏风外的绣鞋取来,匆匆穿上。

刚一落脚,便觉得鞋头有些许刺痛,皱眉道:“嘶,这鞋……”

程明姝佯装关切,“宋才人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