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萦的眸光闪了一下,旋即笑意如常。
“侯府给的月银多,主子也宽厚,离了侯府,我拿什么养活我娘?”
赵岐的神情看起来漠然无波,听着玉萦的话,梗着脖子道:“京城里又不止靖远侯府一家高门,哪家会少了你工钱?”
玉萦抿唇:“我知道殿下可以让我去宁国公府做事,多谢殿下啦。”
“京城也不止宁国公府一家,谁还会缺银子?”
“殿下说得对。”
赵岐听着她随意的回答,知道她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忽而气恼起来,快步往外走去,玉萦只能跟着他出了巷子。
银瓶见他们出来了,这才让随行护卫将拦在外头的人放进去。
玉萦没想到自己一时情绪失控,累得人家不能通行,心中有些歉疚。
只是被拦在外头并非住在巷子里的百姓,而是几个闲汉。
因见玉萦貌美,赵岐俊逸,他们不着急走,反而驻足猜测起赵岐和玉萦的身份来。
见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玉萦,赵岐恶狠狠道:“滚!”
他一出声,旁边侍卫便亮了刀剑,吓得那几个闲汉作鸟兽散。
“殿下,我们回宁国公府吧。”
赵岐也没吭声。
玉萦虽猜到是自己方才的回答惹他不高兴了,只是不知该怎么弥补。
总不能告诉他,她的确想去宁国公府做事吧?
一行人回到宁国公府门前,因着今日的喜饼喜果都已经派完了,围在门口的百姓已经散了大半。
“玉萦。”
正要进府去,忽而有人喊了她。
声音很熟悉,玉萦抬起头,见元缁正站在府门后朝他挥手。
他一向都跟随在赵玄佑身边,此刻出现的宁国公府,显然赵玄佑也来了。
玉萦快步登上台阶,“爷来了?”
不是说不想跟兴国公扯上关系吗?
元缁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来了没看到你,不高兴呢,赶紧进去吧。”
玉萦点头,跟着元缁往里走几步,忽然想起赵岐来,她回过头朝府门外看去,赵岐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收回目光,跟着元缁往里去了。
赵玄佑此刻正端坐在宁国公府的正堂,这边坐的都是宁国公府的通家之好,赵玄佑久在边塞,与他们都不算熟悉。
但旁人既知道他一回京就颇得圣眷,自是个个都上前与他寒暄攀谈。
他虽客气应对,心中却在暗恼,抬眼见玉萦站在正堂外头,那股烦躁才突然消解。
随意应过几句后,他寻了个由头走出正堂。
“爷。”玉萦恭敬福了一福。
“去探望你娘了?”
“是,把上回云姑娘给的药材送了些过去。”
她恨不得每日都出府探望,可惜赵玄佑要她不能恃宠生娇,行事都得按侯府规矩,已经好些天没出门。
“往后你要送什么东西去陶然客栈,告诉元缁就是。”
赵岐给的东西多,她今日只带了一小半,倘若有元缁帮忙,自然是轻松多了。
“多谢爷。”
“走吧。”
宁国公府是要跟兴国公府办喜事,赵玄佑压根没有恭贺之意,不过顺道来捎玉萦回去罢了。
“爷,表姑娘还在这里呢,我去请她。”
经玉萦这么一说,赵玄佑才想起冯寄柔来。
要么不接,接了玉萦,自然不能把冯寄柔一个人留在这里。
“去叫她吧,我在府门前等你们。”
玉萦知道姑娘们都在花厅玩耍,轻车熟路地寻了过去,只是在路过沈彤云院子的时候朝里看了一眼。
院子里尽是忙活的仆婢,隔着窗户看到沈彤云跟家中的女性长辈在说着话。
沈彤云听得认真,眉眼低垂,那般娇羞姿态,料想在说叮咛明日洞房之事。
玉萦跟沈彤云不是一个圈层的人,寥寥数面,沈彤云待她却很亲切。
兴国公府很快会倒霉,无论如何,玉萦希望沈彤云可以独善其身。
她没有进去打扰,从院外去了花厅,寻到了冯寄柔,领着她出了宁国公府。
元缁驾了马车停在府门前,玉萦先扶了冯寄柔上车,上车后,看了一眼马车里的赵玄佑和冯寄柔,识趣地没有跟进去,与元缁同坐在外头。
赵玄佑目光微凝,正想喊她进来,一旁的冯寄柔道:“玉萦,这会儿时辰晚了,外头风大,你也坐进来吧。”
玉萦回过头,看出赵玄佑神情不悦,只得坐进了马车。
“多谢表姑娘。”
“你是表哥身边的人,本不应该那么生分。”
进侯府住了三四月了,冯寄柔虽甚少打扰赵玄佑,但身在侯府,又怎么会不知玉萦得宠之事呢?
玉萦眼下是通房,可迟早会做表哥的姨娘。
冯家家世没落,冯寄柔知道自己能仰仗的只有赵玄佑对亡母的亲情,不管说话做事都小心谨慎。
“奴婢只是丫鬟,表姑娘抬爱了。”
冯寄柔觑着赵玄佑的神情,见他眉宇阴沉,一时有些紧张。
马车里气氛安静得有怪异。
听着外头的喧闹,赵玄佑望向冯寄柔,开了口:“你这些日子在侯府住得可还舒心?”
冯寄柔来了京城一段时间,赵玄佑大半都不在府里,两人其实没说过几回话。
见赵玄佑主动关心自己,冯寄柔垂眸道:“侯府里一切都好。”
这是实话。
她虽然是寄居在侯府的表亲,但叶老太君只有赵玄佑一个孙子,对她多有疼惜,饮食起居一应按侯府姑娘的用度打点。
冯寄柔在家时跟三个妹妹挤在两间屋子里,到了侯府却独占一个宽敞的院落,屋前有果树,屋后有鱼池和秋千,简直太舒心了。
“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告诉宋管家,他若是办不到,你自来寻我。”
冯寄柔脸颊微红,“多谢表哥,在侯府里什么都不缺。”
“你出府去玩过吗?”
“老太君让邢妈妈带我去逛过一次庙会,比家乡那边热闹许多呢。”
“你喜欢住在京城?”赵玄佑忽而问。
冯寄柔吃不准赵玄佑的心意,想到两人的事已有长辈书信说定,只红了脸道:“自是喜欢的。”
玉萦听着他们表兄妹一来一往的说话,默默看着车外的风景。
没多时,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赵玄佑扶着冯寄柔先下了马车。
玉萦看着他们进府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