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佑听着她的话,并未说什么,径直往书房走去。
玉萦把箱子放到自己的小隔间里,重新出来提了热水往书房走去。
犹豫片刻,玉萦还是道:“云姑娘五日后便要出嫁了。”
赵玄佑显然对旁人的事不太在意,轻轻“嗯”了一声,抬眼看向玉萦,似乎在询问她提这个做什么。
玉萦也明白他筹谋了那么久,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扳倒兴国公府的计划,只说道:“她邀请了表姑娘和我一块儿去公府热闹热闹。”
“去吧,添妆的事你们俩别操心了,宋管家会按侯府的规矩准备的。”
看着玉萦神情微凛,赵玄佑道:“心软了?”
“也没有。”玉萦实话实说,“崔氏一直不肯放过我和娘亲,兴国公府不倒台,我俩根本没法过安生日子,我恨不得爷越早动手越好。”
赵玄佑颔首,又问:“所以呢?”
“七殿下待我不错,云姑娘是他的表姐,今日特意给我送东西过来,想到她以后会被兴国公府连累,多少有些感慨。”
只是感慨。
“放心吧,有宁国公府给她撑着,又有七殿下照应,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也是,反正玉萦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此想着,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见她心事重重,赵玄佑有些帮她振作一下,缓声道:“兴国公府答应赔给侯府的嫁妆已经付清了。”
玉萦迟疑了一下:“恭喜爷了。”
崔夷初的嫁妆全都留在了侯府,还额外赔了一份,抛开赵玄佑受到的屈辱,从银子的角度来看,侯府大赚了一笔,应该可以恭喜吧。
“这事你当初也有功劳。”
玉萦正取杯给他倒热水,脸上立时有了喜色。
“爷要论功行赏?”
赵玄佑依然轻轻“嗯”了一声,只是看着玉萦那张灿然展颜的笑脸,语气也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什么赏赐呀。”
想着她今日从赵岐那里得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怕是再高兴也越不过去了,索性卖了个关子。
“等等吧,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玉萦没料到他还玩起了猜谜,只是她了无头绪,只好道:“那我就不谢了,等领了赏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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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是沈彤云出嫁的前一日。
因着今日是冯寄柔与玉萦一道出门,宋管家早早地就为她们备了马车。
冯寄柔来京城几个月了,还是头一次去别府做客,心情颇为紧张。
玉萦便在一旁劝道:“宁国公府的人都是极宽厚的,表姑娘不必担心。”
“我怕自己失礼,丢了侯府的颜面。”
“怎么会呢?再者今日都是为云姑娘恭贺而来,大家都在留意云姑娘,旁的事不会在意的。”
“也是。”虽然冯寄柔没去高门大户做过客,不过宁国公府二夫人和几位姑娘她都在侯府见过,也不算多陌生,听着玉萦的安慰,很快镇定了下来。
没多时,马车停在了宁国公府门前。
玉萦和冯寄柔下了马车,见是女客,公府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立马迎了上来。
宁国公府枝繁叶茂,光是在京城的亲眷就很多,都要来给沈彤云添妆。
再加上前来领喜饼、喜果的百姓,府门前着实围得水泄不通。
二夫人与她们俩都是老相识了,当下领着她们进了府,又唤了三姑娘过来。
“姑娘们都在花厅饮茶呢,冯姑娘随我去吧。”
玉萦在宁国公府待了十来日,与府中上下都混了个脸熟。
不过主仆有别,此刻她只能默默跟在冯寄柔身旁,随她们一块儿往花厅去。
只是走到半道上,便有人拦住了玉萦的去路,仔细一瞧,是赵岐身边的内侍。
“玉萦姑娘,这边请吧。”
玉萦今日出门带了一些人参燕窝,正想趁机溜出公府,见状大喜,跟冯寄柔说了一声便跟着内侍去了。
宁国公府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唯有赵岐住的那座院子清雅幽静,仿佛跟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
进了小院,见赵岐正坐在院里对着个棋盘发呆,玉萦走上前,恭敬喊了声“殿下”。
赵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都留意到她进了院,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只是手里的棋子也落到了地上。
抬眼时,玉萦已经站在了他身旁,如海棠亭亭,柳枝纤纤。
玉萦弯腰把棋子捡起来,吹了两口气,拿帕子擦干净了,这才递到他手上。
她好奇地问:“殿下还能一个人下棋?”
“一个人下多没意思。”赵岐把目光别了过去,瓮声瓮气道,“上回下棋的时候叫赵樽那狗东西扫了兴,我正在想那天的棋牌是什么样子,有些棋子怎么都想不出来,正好你过来了,帮我看看。”
那天的棋盘?
玉萦愣了愣,这才想起赵岐说的是他们在黑水县下棋被太子打断的事。
她是那日才从赵岐这里学了围棋的规则,落子都是信手而为,全无策略和章法可言,哪里记得住是棋盘是什么样的。
“不记得了。”见赵岐的眸中露出些失落,玉萦道,“要不重新下一局?”
回味的原也不是那局棋。
赵岐点头:“也好。”
玉萦帮着他把棋子一粒一粒捡回盒子里,一边道:“还没多谢殿下送我那么多东西呢。”
“反正都是我不要的,拿给你跟扔了没分别。”
赵岐语气说得冷漠,玉萦却知道他的脾气,眉梢微挑,笑吟吟道:“原来是七殿下不要的东西,那我不要还人情了。太好了,反正我也是个穷丫头,还不起礼的。”
“嗤,”赵岐神情淡淡,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听云姑娘说,殿下的伤已经痊愈了?”
“嗯。”
“太好了,往后可不要再故意受伤了。”
赵岐漫不经心的说:“谁会故意受伤?我又不是傻子,我那是被奸人所害。”
“明知道是奸人,殿下往后就忍一忍嘛。”
赵岐抬眼看她,没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赵樽那个色鬼明显色心未死,她还有带他去什么凉亭,叫他怎么忍?
玉萦见他不语,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说教太多,点到即止,专心下棋。
一通胡乱落子后,眼见得要被赵岐杀得丢盔弃甲了,忽而又活了过来,又能继续厮杀。
“殿下在让棋吗?”
赵岐见她识破,不耐烦地说:“你下得那么差,我不让一下,还怎么下啊?”
那倒也是。
玉萦哂笑着继续落子,她的棋艺实在不佳,没多时,赵岐也回天乏术了。
“我输了。”
“输了还这么得意?”
玉萦瞥了眼院门口,低声道:“殿下,我能不能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