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焰顺着那道声音找过去,在悬崖的下面发现了江挽。
她半躺在悬崖的山洞里,半边身子都是雪,她的身下就是被大雪覆盖的森林,看不清地貌,可视野似泥潭,一旦滚下去必难活命。
她看起来也很糟糕,眼皮耷拉,脸上毫无血色,有油尽灯枯之态。
她是怎么被丢到那里去的?
陆焰趴在雪地,伸手发现够不着她,他立刻道:“还有劲儿吗?给你根绳子,能行吗?”
江挽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只隐约的看到他在动。
她虚弱的摇摇头,她尝试着抬手,不想身子一歪,整个人险些栽下去!
陆焰大惊失色:“别动,我下来!”
他让人去车上拿绳子,绳子绑在他身上,六名属下把他放下去。
他悬挂在她的身旁,雪花在两人之间飘荡。
陆焰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冷的惊人,骨头已僵硬,他紧紧一握,深眸落在她的脸上,不知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柔声道,“别怕。”
他张开手臂把她抱在了怀里,用力一搂,属下拉动绳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两人拉上了岸。
江挽倒在陆焰的肩头,用仅存的一点光让她看到了他的脸。
硬挺,轮廓分明,英俊不凡。
她很冷,浑身也没力气,感觉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流失,就连苏启,她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
她想睡了。
闭眼。
“江挽!”陆焰呼吸急促,“别睡!”他脱了自己衣服罩在她身上,捧着她冰凉僵硬的脸急声唤道,“江挽!”
江挽打了白霜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张了张,似是想回应他,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也说不出什么话,头一歪,倒在了他的臂弯。
陆焰的瞳仁霎时扩张,心跳断裂:“江挽!”
属下开了车过来,“陆哥,上车。”
陆焰抱着江挽到后座,要关门的那一瞬,炫亮的车灯疾驰而来。
苏启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相爱的人有感应,陆焰听到了江挽气若游丝的叫着苏启的名字。
他低头看着在他臂弯的小女人,长睫将他眼底的思绪掩盖的极深,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只是搂着江挽的手指,紧了紧。
一秒后,他温声道,“苏启来了,别睡,好吗?”
话一落,苏启跳上车,急声道:“挽挽!”
他一把把江挽从陆焰怀里抢过来,见江挽头发上了冰,眉毛、睫毛、嘴唇都是冰霜,身上更是僵硬。
他的气息猝然消失。
恐慌害怕在他心头瞬间放大。
他咆哮道:“开车,快开车!”
他的挽挽,绝不能出事!!
陆焰去开车,让司机下来。
车飞驰而下。
苏启脱了自己的上衣,让江挽贴着他的赤身肉体,当她凉到刺骨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时,苏启心惊肉跳。
说话都在结巴,“老…老婆…你…别有事,千万别,不要抛下我。”
就连声音都哽咽了。
他紧紧的抱着江挽,用力的搂住她,拼命想用自身温暖把她身上的凉给融化,拼命的想唤回她。
可江挽已经昏过去了,并无直觉。
陆焰额头冒汗,再踩油门,不经意的看向后视镜,见苏启眼眶赤红湿润,满脸痛苦悔恨。
他捧着江挽的脸,亲吻着她带霜的唇,缱绻担忧。
陆焰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调整后视镜的角度,不看了。
一个漂亮的转弯,车子溅起雪花飞向天空,又锋利的打向四面八方。
在疯狂的飙车中,车子终于到了山底下,幸好救护车已经来了。
医生把江挽放在担架上,抬上救护车,苏启也跳了上去。
关车门,救护车闪烁着灯,往市区疾驰。
车轮灌起的冷风像刀子一样打在陆焰的鬓角,他迫不得已微微闭眼。
等再睁眼时,车已不见。
“陆哥,您的后背湿了。”
是雪打湿的,还是出的汗?
陆焰像没听到一般,只看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
“陆哥?”
陆焰堪堪回眸,从车里拿了一根烟点燃,含在涔薄的唇角,若是仔细看,能看到他的手指在发抖,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吐了一口烟圈,说道,“回家。”
“那江小姐?”
“是死是活与我无关,那不是我的人,我管不着。”他一根烟没抽完,上车。
双手捂住脸,用力呼吸。
忽感疲惫。
浑身无力。
座椅放平,躺了下去。
车子离开,虚虚浮浮的灯光打过他的隽秀的眉梢,如诗如画。
……
江挽去了抢救室,苏启焦急的在外等。
这是他第二次六神无主,第一次是他给还在上高二的江挽表白。
他深情款款的说了一堆情话,她就非常冷淡的看着他,说了句:“你挡我路了,你好烦啊。”
一句话让他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表白被拒,并没有觉得丢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哄她。
后来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也就麻木了。
现在也是,苏启坐立难安,呼吸不顺,期待抢救室里出来个人给他消息,他又怕来的人给他的是坏消息。
他此时无暇顾及是谁绑的江挽,腾不出多余的心思来,他也无法冷静。
他只想要她活着,只想要她别出事。
人生第一次对着医院的墙壁给江挽祈福:“若能让挽挽平安无事,我愿折寿,也愿破财,更愿一无所有换取她的相安无事。”
他的祈祷没起作用,第二天下午,江挽依旧在重症室毫无起色。
至此,苏启已经有48个小时没阖眼了。
护士没忍住问,“先生,您要休息会儿吗?”
苏启眼里都是血丝,他粗哑着嗓子,“不,挽挽没有醒过来,我不能睡,我想让她一睁眼就看到我。看不到我,她一定会慌张害怕。”
此时温怜和苏正平风尘仆仆的来了。
温怜扯下围巾,急声问,“怎么回事儿?”
苏启疲惫虚弱,“绑架,挽挽被严重冻伤,险些丧命。”
温怜压低声音:“谁干的?”
苏启摇头。
温怜说,“此事一定不能传出去,半点都不能,否则有损苏家面子。”
苏启已经没有力气反驳母亲了。
“儿子,江挽的爸妈也来了,他们若是问起,你绝不能说江挽被绑架,明白吗?免得多生事端,此事我们不能声张。”
苏启置若罔闻。
温怜看他这幅为了女人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
正好,江良和李慧来了。
李慧走过来一看到苏启这衣服皱巴、满脸胡子拉碴的狼狈样,就觉得江挽肯定是不行了。
得到消息说江挽在抢救,她就想哭,此时更是急,也心疼。
那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她没忍住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江挽的名字,说她命苦,说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江良也跟着泪流满面,心疼女儿。
温怜把她扶起来,说,“亲家母,您别难过。医生说江挽好多了,而且我相信挽挽会没事的。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没想到,估计逃婚的江挽自己也没想到。”
李慧一愣,带着哭腔道,“逃婚?”不是苏老爷子病危吗?
“唉。”温怜无奈的叹息,“是啊,她逃婚我们不能说,才说老爷子病危,老爷子是出来挡枪的。
想不通挽挽为什么要逃婚,我们都很喜欢她,我更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儿。结果逃到大山里面,脚扭到了,然后动不了,差点被冻死,幸亏我儿子去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慧一听还得了。
她抹了一把泪,气愤道:“好端端的逃什么婚!脑子进水了!难道谁对不起她了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日子不过,,在那儿作妖。她还敢逃婚,怎么没把她冻死在外头!”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说,“病人醒了,你们说话小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