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以天下为聘（36）
赵永澈拉着他坐到芈舒对面，叹息一声道：“先前我们以为大家口中的神女是在纯粹地骗人，但没想到她治病救人是真的，只不过是在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何为以命换命？”楚星榆大概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但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吗？
赵永澈嘶了一声，有些犹豫地瞄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道：“就是……我小时候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八年前我随兄长来到楚国为先楚王祝寿，在宴会之上见到了她，那时，我预知到她即将溺水而亡，而罪魁祸首就是芈嵘的母后。
为了救她，我不仅把我能预知未来的事和她即将死亡的事告诉了她，也在离开楚国之前，送了他一根平安绳，以保她此生平安康健。
所以我猜，舒儿当初坠崖毫发无伤，应该就是平安神保护了她，魏驰和他父亲大概是目睹了这一幕，以为芈舒是神女，就把她带回了家。
可当他们发现舒儿并无神力，能活下来全靠平安绳之后就开始利用舒儿和平安绳以神女治病救人的噱头大肆敛财，这才导致她因为过度使用平安绳遭到了反噬，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楚星榆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一刻，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楚星榆打量了一会儿芈舒的白发，又回头定定地瞧着赵永澈，“你……你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赵永澈点了点头，心虚地解释道：“我小时候有，现在没了。”
他之前能预知未来，是因为他掌握了原文的剧情，可随着他的到来，剧情一点点改变，他已经不知道所有人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了。
楚星榆有些震撼，他缓了缓神，又问：“那个平安绳真有这么神奇？”
赵永澈肯定地点头，“真的，我没骗你，平安绳已经被魏驰拿走了，没了平安绳护佑，芈舒先前因为频繁使用平安绳的代价就全都显露出来了，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及时重新戴上平安绳，她可能就……”
楚星榆看懂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蓦然站立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把平安绳拿回来。”
他转身，刚踏出几步，就被赵永澈叫住，“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见状，楚星榆拦下他，板着脸道：“不行，你得留在这里保护芈舒公主，如果你跟我去，一旦魏驰发现了我们的动作，他极有可能恼羞成怒伤害芈舒公主，更有可能利用她威胁我们。”
“那你……”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楚星榆揉了揉他的头，黝黑的眸子里散发出柔且令人安心的光芒，“快去把野味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永澈弯唇一笑，“我信你，因为八年前我就预知到你将会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你会活到最后，比谁的命都长。”
楚星榆听到这句话，就想起八年前，他楚国丹阳诸侯馆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原来他期望他自己能够成为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并非随口一说，而是因为他能够预知未来。
那他卖下自己，带他回赵国，是不是也预知到了他们将来会在一起？
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楚星榆唇角微仰，可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同时诸多疑惑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比如，赵永澈为何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再比如，那根拥有神力的平安绳，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曾说公子澈是金枝玉叶，可他赵永澈不是，还说他会做许多他没吃过甚至没见过的菜肴。
当时他以为赵永澈只是在胡说八道安慰他，可如今细细想来，这些话似乎不是安慰，而是真的……
假若他不是赵国公子赵永澈，那他又是谁？
什么人能预知未来，也能拿出拥有神力的平安绳，还能变成他人的样子？
难道……这世上真有神明？
楚星榆心跳如雷地紧紧盯着赵永澈，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永澈，谢谢你。”
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谢谢，赵永澈人都懵了，“什么？”
楚星榆没接话，只是扔下一句，等我回来便匆匆离去，搞得赵永澈一头雾水，满脸茫然。
楚星榆干嘛突然道谢？
不会是因为他说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吧？
赵永澈深深地以为自己猜对了，便迅速将此事抛之脑后，坐了回去，打开桐树叶，撕下一些肉递给芈舒，“给，舒儿，吃点肉补充一下体力。”
芈舒看着里嫩外焦的烤肉，递到嘴边尝了一口，眼神微变。
见她的反应，赵永澈眉眼弯弯地问：“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楚公子的手艺很好。”
“嘿嘿，我也这样认为。”赵永澈大口大口吃肉，完全不顾形象。
芈舒见他吃得那么香，无意识地勾起唇角，盯着他浅笑。
可想到楚星榆方才和赵永澈的互动，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痛感，“你不久前说他是你的心上人，那你一定很爱他吧？”
赵永澈闻言，放慢了吃肉的动作，眉眼之间因为吃饭野味的喜悦也渐渐淡去，“对，我很爱他，舒儿，你是不是……”
“我之前是不是爱慕你？”芈舒先一步问道。
赵永澈沉默地点头。
“真好。”芈舒弯起眉眼，脸上的笑容徐徐绽放，宛若皎洁的明月，明亮又温柔。
赵永澈愣住，“真好？”
好在哪里？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好吗？
“尽管我没了以前的记忆，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你的好。”芈舒心里暖暖的，“我坠崖失踪后你一直在我找我对吗？”
赵永澈没想到她说得真好是这个，不由得莞尔一笑，“对。”
闻言，芈舒的笑容越发灿烂，“你看，你不爱我，却因为我失踪了，你会担心我，并且到处找我，看见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会紧张我，这样的你，值得被人喜欢，就像我现在，我会庆幸曾经的自己喜欢你，因为有过去，才会有现在。”
说着，她顿了顿，调侃道：“我这么美，你不爱我，却爱楚星榆这个男人，说明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就如方才，他听说了我的事，就立刻去帮我找平安绳了。
一下子认识两个很好的人，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听到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赵永澈没忍住噗嗤一笑，“你分析得很对，不过我不爱你，跟你美不美没有关系，如果我真的爱你，就算你不美，我也会爱你，因为你也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楚星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但这并不是我爱上他的全部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爱的是他这个人。”
芈舒撑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冒昧问一句，倘若没有楚星榆，你会爱我吗？”
赵永澈摇摇头，“不知道，爱这种东西太难以捉摸了，没有楚星榆，也还会有别人。”
“哦。”芈舒绝望失落地垂下眸子，机械地吃着手上的烤肉。
可这时，她想到什么，猛地抬头，“你方才说我是楚国公主芈舒？”
赵永澈微微颔首。
芈舒一看，瞬间坐不住了，“可我听说芈舒公主的……不对，是我的父王母后和弟弟都在短短四日之内相继离世，那我现在岂不是……孤家寡人？”
赵永澈放下手里的野味，心情沉重地点点头，道：“节哀顺变，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你愿意，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家人，赵国就是你的家。”
芈舒无力地重新坐下，她捂着胸口，眼泪夺眶而出，哭着笑道：“难怪我之前在听他们说楚王、王后和太子冀已死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心痛难过，原来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
他们临死之前肯定还在担心我，可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最可笑的是，我和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都被我忘记了。”
赵永澈见状，眼睛跟着酸涩起来。
他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别人一哭，他也忍不住难受。
“这不怪你，你当时也自身难保，你别太自责了，现在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帮你拿回平安绳，拿到之后我和楚星榆便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芈舒喉咙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声音沉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