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雪攻
北国之晨,冬雪飘飘,寒风刺骨。
冷帐之中,寒毡之下,营火将熄,魏军将士们拥在一起,借着彼此的体温取暖。在这样的天气,呵气成霜,砚冰凝结,铁衣难着,除了休息和睡觉,真不知还有什么事情能耗过这样的早晨。
数天来的激战,早就耗尽了他们的体力,而这场雪,更让他们放下心来,有这场雪,季汉客军作战不利,或许会退去了吧。
正在睡眠的人们,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警觉。忽然,有某种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人醒过来,出声问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吗?”“没有啊。”一个士兵答道。“我只听到大胖在打呼噜,好象打雷一样。”另一个士兵回答。“就是,这种天气,兔子都不出窝儿。你听到什么声音?见鬼了。”可是话音刚落,他自己也愣住了。在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有如天边滚过闷雷,有如急流在冰层下涌过,眨眼间,连最迟钝的人都能感到地面在微微地震动,帐中缝中的雪粒被震的簌簌而落!
“这是……”终于有哨兵把厚重的毡帘打开,一阵冷风吹过,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他揉揉眼睛向外望去,下一刻,他惊呆了!
“ 敌袭!敌袭!”凄厉的叫声撕裂了春雪之晨的宁静。
白皑皑的地平线上,平空间涌出了一道燃烧的火线,这道火线以惊人的速度燃烧着,蔓延着,在大地上燃成一片火海。汉以火德得天下,火红色,那是汉朝的红色。那是汉军的颜色!在魏兵还在目瞪口呆地时候,有经验的老兵已惨叫出声:“铁骑军!铁骑王的骑兵!”
无数的骑兵沿着冻得铁硬的土地势不可挡的隆隆而来,成千上万骑兵的军服红得仿佛血染的一般,仿佛一道刺眼血流正在滚滚涌来,那种震撼地情景若非亲眼所见无法想像。“备战!迎敌!”魏军大叫着,慌乱的去争抢那冰冷的铁衣,帐幕中一阵阵骚乱,如同布包下裹着一群慌乱的老鼠。来不及了!雪光掩映下。铁骑军冲到营门,他们极熟练的纵马跳过壕沟,挑开拒马,推倒营门,如洪水一样冲入营中,一路上摧枯拉朽,无可抵敌。
“汉军来了!汉军来了!”
“兄弟们拿家伙顶住!”
“我的衣服呢?谁抢走了我的衣服?”
“踩死我啦!踩死啦!”
“天神救救我吧!”
毫无准备的魏军被这突袭弄得乱成一团,好多人根本是手无寸铁地被砍杀。好不容易找到兵器的魏军才出帐便被锋利的马刀劈倒,在这铁骑的洪流下,小规模的阻击连一个浪花都溅不起来。魏军地将领们面色如雪:他们没人想到汉军会在这样的大雪天进行进攻,而由于与关凤带领的汉军几天来的争斗中,魏军地体力和精力被消耗至最低点。眼下如何准备只怕都无法抵挡这潮水一样的敌军了。
李昴的铁骑冲击势如狂飙,战士手中的弯刀挥动有如雪山崩摧,在这种狂风暴雨般的砍杀之下,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魏军还没来得及组成阵势就被砍成碎片。隆隆的蹄声冲垮了薄弱的抵抗,众多魏军连逃跑都来不及只好跪地投降,被随在铁骑之后冲来地汉军所俘。
李昴根本就不理会这些,他只下令向前冲锋,再冲锋,一直冲向魏军的中军。残局留给后队来收拾,他要的是打垮魏军的中军,打垮魏军的意志。让魏军真正崩溃。
虽然从前军杀到中军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李昴来得太快了,突击的铁骑攻势如水,没有任何停顿。而由于中军由于位置在后方,睡得比前军更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敌人能突破前军冲过来。
汉军大叫道:“杀!杀!杀!”弯刀高举,狂喊之声动地惊天。他们如同狼群一样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排山倒海地跃入魏军营地,无数把弯刀如如雪浪滔天。扑向对那些只穿着内衣。双手空空的魏兵,刀光闪动。血流成河,人头和断裂地肢体满天飞舞,使整个魏营陷入一片凄厉地哀呜之中。无数的帐蓬被拉倒,来不及爬出来地士兵被踩成肉泥。
幽州刺史王雄由于近些天精神高度紧张,这一夜睡得正香,竟没听到外面如潮的呼声。冲进来的卫士把一盆带着冰碴的凉水泼在他的脸上,王雄险些闭住了气,没等他反应过来,护卫们一拥而上,穿衣服系腰带,着头盔披战袍,拥着他就往外逃。王雄大怒叫道:“你们做什么?放下我!想犯上造反不成?”
此时营中大乱,有如海涛翻滚,王雄的声音根本就被掩了过去。护卫们把王雄扶上马背,护着他向外就走。前脚才冲出大营,整个大营就已经被季汉冲垮了。王雄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
王雄和护卫们一路狂奔,他脸上泼了水,冷风一吹,眉毛胡须全都冻成冰块,颧骨的部位撕裂盘阵阵作痛,那是由于皮肤被冻伤的缘故。但他没有时间管这些,当下最重要的就是逃走,逃逃逃,一路南逃,绝不能有丝毫的驻足。他们在四散奔逃的乱兵从中冲过,有的护卫挥刀砍死挡住去路的兵士,却不敢停留不敢回头,他们知道,汉军就在后面追击。只要一停,就再也逃不掉了。可是王雄此时心如死灰,一片茫然。自己居然就这样败了,数万大军毁于一旦,就算是逃回去,打了这样的败仗,只怕他也是难逃一死,幽州丢了,自己还能活么?
可恨,可恨的破衣剑士。一定是他骗了自己,若是李昴还在的话,这铁骑怎么会突然出现,将自己击败?
正在王雄吃惊之时,突然前面小山处传来一声长啸,这声长啸有如龙吟,悠悠袅袅,连绵不绝。那是只有本领高深的剑客才能发出的啸声。
“大人,你看!”护卫用手指着前面。
王雄已经看到了,前面小山脚下,一人身着破衣,背背宝剑,昂然而立,正是那骗了他的破衣剑士!
王雄已被气昏了,他居然敢在这里等他!王雄大叫道:“冲上去。杀了他!”
护卫们留下几个人保护王雄,剩下地纵马冲了上去,在他们看来,杀这样一个人用不了什么时间。他们用得是突刺的长矛,几杆长矛一同刺下。那个人一定会被刺成刺猬。战马奔驰,蹄声飒踏,如一股卷风直卷过去。
但是,破衣剑士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在矛头刺来的同时,不退反进,向地上一滚,间不容发的避过了长矛的刺杀。但是战马铁一样的四蹄如飞而来,巨大地战马加上铁甲的武士飞冲起来带着巨大的势能可以把一个人活生生的撞死。破衣剑士这一刹那瞪大双眼,长剑铮然出鞘,寒光闪动,一蓬鲜血呼的飑出。战马的的腹部剖开,两条前腿连同淋漓的内脏飞了出去,染红了大地。那骑士一头摔在地上,颈骨折断,登时死于非命。
破衣剑士身在几个骑士身后,右手连挥,几点寒芒向那护卫飞去。那几匹战马长撕着倒下,把骑士们摔在地上。破衣剑士也被马撞了一下。口中鲜血涌出。却依旧昂然站起,向王雄走来。
王雄大惊。一时呆了,眼睁睁看着那剑士走近。
“大人。”破衣剑士立在王雄身前二十步地地方停了下来,报拳叫道。似乎感到王雄和他身边的护卫们心中的恐惧,或者战马天生有着极为敏悦的感觉,王雄和他的护卫地战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发出不安的嘶鸣。
“你,你想怎样?”王雄咳了一声,似乎感到自己的恐惧,很丢脸,他地声音一下子又严厉起来,“你就是这样做聂政的么?你没有杀李昴,反而害了我的大军,这也算是刺客?”
破衣剑士很羞惭的低下了头:“大人说得没有错,我这样做的确不象是一个刺客。所以,”他又抬起头来,“我决定不再做刺客了,既然刺客界的总头领都当了季汉的中郎将,我又怎能不改恶从善呢?”
“什么?!”王雄惊异的睁大了眼睛,“你说李昴也是刺客出身?”
“塞北韩龙地名号,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原来是他。”王雄说着话,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数年来,我一直想把他纳入麾下,都没有成功,想不到,想不到他居然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我当真是瞎了眼睛,收买刺客去行刺他。看来,今天你是不肯放我走了,是打算在这里杀了我呢,还是打算把我送给李昴?”
破衣剑士摇头道:“虽然我不打算当刺客了,但是杀雇主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不过,大人,你还能回涿郡么?就算是回去,曹魏能放过大人么?”
“你倒底想怎么样?”
“我什么也不想,只是来传一句话。铁骑王说了,只要大人肯降,那么他必会保全大人家小平安。”
王雄咬牙不语。破衣剑士笑道:“大人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他人不好意思?没关系,我杀了他们就是。”
几个护卫被破衣剑士吓住了,他们紧张的看着王雄,恨不得代王雄说出我愿降来。
王雄终于颓然的丢下手中的马鞭,闭上了双眼……
得知王雄投降后,连对破衣剑士并不在乎的关凤都不由问李昴:“这个人是谁?”
李昴笑道:“刺客不需要名字。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可知当年有人刺杀孙策么?”
“是许贡的门客。”
“外面都这样传说,但实情谁知道呢?要知道,一个真正地刺客,其首要本领就要保守自己地身份隐秘。而且,许贡都没有什么本事,他的门客会这样忠心于他,对为他拼死报仇么?”
关凤愣住了:“你地意思是说……”
“许贡早就死了,孙策的死活,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你想想孙策之死,对谁最有好处,大约就能想明白那背后之人是谁了。”
“你是说曹操,他一直有几分害怕孙策,称之为狮儿不可争锋,而他的谋士郭嘉竟然预言孙策会死于暗杀之下;或者,孙策死后,他的位子给了孙权……”
李昴大笑:“你自己想吧,我不告诉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破衣剑与那几个刺客同出一门。”他策马向前,拍着破衣剑客的肩头:“辛苦了,老弟。”
破衣剑客吸了口冷气:“这战马还真是不能直接硬碰,我居然会断了肋骨。”……
随着汉军击败魏军,并在战场上迫王雄投降之后,幽州的局势完全倒向了季汉。在王雄的带领下,汉军以风卷残云之势,轻易的占领了涿郡、广阳郡、渔阳郡和右北平郡,整个幽州完全纳入季汉手中。汉军拿下涿郡,并不停留,继续南下,在七天之内破范阳,北新城,攻入中山国。消息传到邺城,朝野上下大为镇惊。迁都之议再次兴起,好多大臣建议曹睿将都城迁住青州的临淄或是许都。而曹睿说邺城乃大魏之都,不可轻弃,就算面对再大的危险,也要守住。不过面对幽州的紧急形势,曹睿终于下定决定,把最精锐的新五营派上了战场。
二月,季汉车骑将军张飞生病不能理事,由并州刺史魏延代理军务,张飞回洛阳养病。
二月,司马懿奉曹睿严令,经鲁阳道北攻鲁阳城。曹魏前将军满宠自颖川北上攻打轩辕关。
二月中,曹彰之子曹泰率骁骑营破李昴铁骑于易县,汉军连败,让出涿郡。曹魏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