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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辽东

关于曹睿派人暗害东阿王,东阿王逃走的消息飞一样传遍了大魏国,这次的动荡远比袁氏后人归来要大的多。首先,曹植在曹魏颇得人心,也自有自己的一系人马,有丁仪、杨修等一大批才人智者随在他的身边,想拥他继位。可惜的是,曹丕得到老狐狸贾诩的帮助,轻而易举的就安定曹操之心,借曹操之手除去杨修,又在登位时,把丁仪在内的曹植所有属官斩杀一尽。不过,虽然这样,曹植以其文名才名和宽厚的待人风格,还是在朝中有着一大批的暗中势力在,不然的话,曹丕死时,朝中也不会传出让曹植继位的风声。眼下曹睿加害曹植,以侄害叔,而曹植又成功逃走,这个消息不啻一声惊雷,让曹魏朝庭为之动荡不已。

接连十几天,在朝堂上以陈群为首的诸大臣纷纷上书,简直是直接斥责曹睿,为何要做出这等骨肉相残之事。卞氏太皇太后一日三哭,向孙子要自己的儿子,而郭太后正与曹睿冷战,此时虽未落井下石,但暗中收纳力量以为己用的事却也做得不少。曹睿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散,竟把辛辛苦苦从青州赶回来的曹肇连打三十鞭,削去官职,发到铜雀台守大门去了。曹肇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晚到一步,没有见到那些人呢?可是,他自认没有走露风声,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呢?而且,曹植生死自己也吃不准,但为什么大魏国都在传说他逃走了,而且传说的有鼻子有眼睛,一个个仿佛亲见。

后数日,魏帝诏陈群谈论国事。人皆不知群臣所言为何,而陈群也并不泄漏半字,只发觉这位三朝老臣似乎更加沉默了。

玄武池畔。

此时天气已冷,水面结了一层薄冰。近南岸的地方冰层已厚,渐可立足,冰也变成淡青色,北面却还波光艳练,阳光下闪动着细碎的万点浮金。玄武池是武帝曹操专门开凿出来训练水军。以便南征而用的,可惜,这北方人工挖出的池子,再大也无法模拟出万里长江波涌如山,波落如雪,烟波浩渺,横贯天际地境界,自然在这个池子里练出的水兵。也无法敌住江南那些自幼生长在水边的鱼蛇一样狡猾,鼍龙一样凶残的敌人。那场大战之后,这个池子就慢慢荒废,变成了一处园林,一个游玩的场所。

陈群此时坐在池北。面对着午时的太阳,双目微合,似闭非闭,有如睡着了一般。只紧皱的眉头,证明着他在仔细的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脚步声响起,陈群并不回头,叫道:“伯儒。”

身后来地,正是尚书令陈群大人的副手,尚书仆射卫觊卫伯儒。卫觊是河东人,在少年时就积学有所成就。因有才学被世人所称许。魏太祖曹操征召他为司空掾属官,曹操被封为魏王后,任卫觊为侍中,他和王粲共同制定各种制度。曹丕继位后,他转任尚书仆射,作为陈群的副手,与司马懿官职相同。卫觊为人稳重,谨慎小心。深得曹家三代人重视。他又是当代书法大家。诸体皆善,与钟繇并称“钟、卫”。曹魏无论颁行天下的诏旨书函,无不出于他的手笔。

卫觊走到陈群旁,也坐了下来,两人在官场上虽有职务高低之别,在私下里,相处只如朋友。

卫觊叫陈郡的字道:“长文兄,你也不畏寒,居然在此地相邀。”

陈群叹道:“天地皆冷,身心亦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卫觊看看陈群,忽然展颜一笑:“长文兄,你今日话语,为何颓唐如许?”

“难道不是么?今日大魏,西有强汉,南有顽吴,内忧外患,风雨交并,处此池之畔,遥想当年武帝饮马长江,横槊赋诗,前尘旧事,只如梦寐,岂不令人感伤?”

卫觊愣了片刻,道:“长文兄,你这些话只可在私下言讲,若到朝堂之上,只怕为陛下不喜。”

“是啊,陛下不喜,陛下喜欢明珠宝玉,喜欢庭台楼阁,我到哪里给他找去?他年纪小,本领差,也就罢了,谁的本领也不是天生地,学就是了。可是陛下怎么样?御极以来,上疏远太后,下别离群臣,自己关在房中,闭门造车,暗下决断。让荆州的是他,弃并州的是他,前些时悄没声的让人去杀东阿王的还是他。我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地。老弟啊,这些日子我一直气苦,却没有人可以说,把我憋坏了。若这样下去,我大魏天下,还能保得住么?”

卫觊吓得面色发白:“大人,您这是怎么了,陛下虽然年青,但是天性仁厚,当年连母鹿都舍不得射,当时我们都亲眼所见,如今……如今,这个,陛下虽然举止略有失当,但他却也是为大魏着想,大人何以如此悲观?”

陈群长叹一声:“那时陛下年青,人是会变的--或许我是老了,好多世事我都看不懂了。陛下,或许陛下当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是,我……罢了,我过些天,向陛下辞职回乡。”

“长文兄,你这样做又是何苦。陛下年幼,你我相劝便是,虽然陛下暗杀东阿王的举动有失王者之风,但兄长也不用如此做吧。”

陈群苦笑:“伯儒,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不能容陛下,实是陛下亦不能容我了。前日,我独自觐见陛下,打算将心中之话和盘托出,哪知道,未说几句,陛下便说我心向东阿王,非是纯臣。又说我先时曾随刘备,渭南又被季汉所擒,有什么资格来管此事。贤弟,先帝定下四名托孤之臣,司马懿在宛城引军,名虽魏臣,实同自立,此时我再离开。已是去了半数。陛下年纪既长,不愿再有人在旁指手划脚了,也在情理之中。罢了。我若辞呈,陛下肯定诏准。到时贤弟也不必帮我解说。我离开之后,你在陛下身边,要事事精心。邺城虽得自袁绍,却是我大魏起家之地,无论时局如何。万不可从迁都之议,河北在,则大魏不亡,河北若失,我大魏便不存了。”

卫觊面色凄苦,连声叹息。

时隔不久,陈群至仕反乡。曹睿任命原尚书仆射卫觊为尚书令,孙资、刘放为尚书仆射。朝中一日内连调几十个官员。一时间。朝中议论骤然停止,谁也不敢在当面指责陛下地作为了……

海上虽冷,但结冰却要迟一些,船行至辽东沓氏城,众人上岸。又换了车辆,经平郭、汶县、安市、新昌至襄平。

辽东是公孙恭的地盘儿,但眼下在名议上归顺了季汉。其实早在几年前渭南大战,公孙太守派去的人马全数被擒之后。公孙太守见识了季汉的实力,便开始悄悄与季汉相勾连,私下交往。但那时的交往都是虚的,彼此试探,并不诚心,直到季汉魏延、李昴、关凤等人在大漠召集诸部进行会盟,平定了大草原,把势力延伸到幽州之后。公孙恭才真正改弦异帜,转投季汉。

不过,关索等人送曹植,却没把这个书生送入襄平,而是送到了襄平附近地一个小山谷。此谷名叫芳洁谷,当世大儒管宁居所。管宁字幼安,是东汉北海朱虚(今山东临朐)人。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他与王烈、邴原等避乱辽东。到辽东后。管宁只谈经典,不言政事。结庐于襄平附近的山谷中,使大批避难者前来投靠,不久便成村落。于是,他便开始“讲诗书,陈俎豆,饬威仪,明礼让,非学者不见”,对辽东尤其是襄平一带地学风以及社会风气都产生了良好的影响。曹魏政权统一北方后,中原稍安,避难者多归故土,管宁仍安然没有归意。公孙康死后,因其弟公孙恭自立为辽东太守,管宁认为“废嫡立庶,下有异心,乱所由起”,遂决定携家眷浮海还乡。临行前,将公孙氏父子历年来所馈赠礼物如数奉还,以示高洁。此时,公孙恭却想自己准备投降季汉,管宁还乡必归曹魏,这等人才岂能让曹魏得去,当下快马拦阻。不肯放他。后来我得知此事,与公孙恭商议,愿以大秦(古罗马)明珠三百颗购管宁避居的山谷赠与管宁,并相约无论天下纷乱至何种程度,任何势力不得入谷,否则季汉与公孙氏并讨之。这个山谷本来就什么也没有,管宁等人在这里读书也不交税粮,反到是每年要给他们各种供给。此时听说季汉愿意用这样高的价格来换,公孙恭自然满口允诺。而管宁在辽东住了三十多年,与好朋友王烈、邴原并称“辽东三杰”,又有数不清的门人弟子,自然也不想离开,加上这些年曹魏也并不平静,战乱纷起,得此承诺后便留在了辽东。

我心知以曹植身份,肯定难为所用,故把他送来这个专心学术的世外小桃源,让他在这里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也就对得起他了。至于让他帮我对付曹魏,我想,这位才子虽然一辈子受人打击,却还不会变节。李晟等人将曹植送到这里,才将一切讲明。曹植至此时也无可奈何,又兼得见管宁这个天下大儒,谷中多是隐士学者,自然比之活监狱地封地不知强上多少,而管宁也早知曹子建大名,自然善待于他。

管宁见到曹植,果然很是开心,但对李晟等人却极为无理,正眼都不肯看上一眼。李晟知他大儒脾气,却也不放在心下,向他施礼罢,将一切说清,说自己算不得学者,不配入芳洁谷,当下施礼分别。

关索有些生气:“这个管宁,对我们居然是这付样子,陛下花那么多明珠买地来送给他,就算不说远来是客,可咱们也算得地主,进谷又能如何?”

李晟笑道:“他是前辈高人,自然是这个样子。”

牵弘也道:“是啊,这位老先生,魏帝亲自下旨征召多少次,要封他为太中大夫皇裁炊西刺着或冲撞着,在不断的收缩与椅,而那壳色的光3不K常坐一木榻之上(也就是跪着),历时积五十多年未尝箕踞(其实这才是坐着),榻上靠近膝盖的地方都穿透了。他老先生对百姓比对官员好,对文字又比对人好,肯拿白眼看咱们这些军人,就算是给咱们面子了。”

三人皆笑。

虽然曹植不可收买,但曹植身边地人却不一定不可收买,李晟等人在分兵时,把曹植地真正亲信还是留了三个,又悄悄留了曹植的印信。曹植逃出生天,哪里还会在乎什么印信,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想不到,他们会用他地名声去祸害曹魏去。眼下几人一齐同到襄平城。拜望辽东太守公孙恭。公孙恭是故辽东太守公孙度之子,公孙康之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辽东,公孙康斩袁尚首级献操,操封康为襄平侯;后公孙康病死,遗有二子:长子公孙晃,次子公孙渊(其实是私生子),皆幼;康弟公孙恭继职。曹丕时封恭为车骑将军、襄平侯。

公孙恭自来体弱多病。但听说季汉使者前来,却还是亲自接见,笑道:“真巧,眼下季汉还有几位使者也在。”说话间,旁边一人青衫飘飘,走了出来。

李晟一愣,叫道:“大哥。”正是李昴……

与李昴一起回到下处,几个人重新见礼。眼下李昴是正牌的中郎将,御封的铁骑王,论官位自然远在诸人之上,但他自归汉后,就不再如原来那样距人千里,反变得十分随和。简单地问了一下几人路上情况,又问及曹植的情况。听几人说起管宁的样子,不由笑起来:“这位老先生是真正的智者,看透天下,了悟玄机,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

李晟听李昴话中有话,不由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昴道:“他早在数年前就看出的问题,你们才发现么?这辽东,要乱了。”

几个人不由大惊,齐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