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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顾辞篇15

晨雾未散时,顾辞被床头踢踹声唤醒。

沈怀卿立在床前,将上等外袍扔给他:“主子给奴隶拿衣,也就只有顾辞哥哥你,有这份殊荣了吧。”

眼睛刚睁开,便听到这声可怕的话,他迅速撑床坐起。只是动作太过慌乱,从而一不小心后背撞上床柱。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疼得清醒。

床头的沈怀卿见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谢谢主人...”顾辞捂着后脑勺跪坐在床上,那双杏眼愈发湿漉。

指尖刚触碰衣料,他便知道这袍子用的是江南最矜贵的浮光锦,袖口金线暗绣千面阁的图腾,分明是主子们的打扮。

一时疑惑不解,沈怀卿为何会给他穿这么好的面料?

见人不说话,也不起身换衣。沈怀卿俯下身,“怎么,撞傻了?”嗓音虽有被刻意放轻,可突如其来的靠近却让顾辞抖得更厉害。

他急忙爬下床,跪地。双手将衣裳高举。“属下不配...”

这反应让沈怀卿有些不满。“穿上。”

阴晴不定的性子顾辞早已习惯,颤抖的手险些将高举的外袍掉落。沈怀卿眼疾手快地接住,顺势将人从地上拽起来:“要我替你更衣?倒也不是不可。”

话音未落,顾辞的后颈已被扣住。沈怀卿身上清苦的气息混着昨夜未散的酒气。

“不...属下自己来...”

得到回答,沈怀卿这才松手。

顾辞后退两步,笨拙的将外袍穿上。

玉带扣清脆的碰撞声中,沈怀卿忽然发笑,“我要让你大哥看看,我把他弟弟养得多好。”

说完,手掌按在顾辞肩头新结的痂上,力道刚好让他疼得冒出冷汗:“你说,顾明昱看见你这副模样,是会心疼...还是恶心?”

衣袍穿戴整齐,顾辞垂首站立。没有正面回话,而是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主人喝酒了吗?”

沈怀卿紧了紧眸子,没吭声。

顾辞继续说道:“主人休息会,属下去给您煮碗醒酒汤如何?”

换做旁人,他会认为此人在故意献殷勤,可对顾辞来说,他不会这么想。

因为三年来,顾辞对他一如既往。

不管罚得多狠,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折辱,这人好似从没显露半分不满,对他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可沈怀卿依然不信他。

“不用。”

“主人头疼不疼?属下给您按按”

沈怀卿受不得顾辞这么温顺,随即摆手:“行了,自己下去吃点东西。”

“是。”

辰时三刻,马蹄声踏碎晨露。

千面阁门外,停下了一辆马车。

顾辞端着茶盏的手抖得厉害,谨慎的踏进千面阁待客的前堂。

沈怀卿坐在软榻一侧,顾明昱坐在右侧。中间摆了副棋盘。

茶托递上,顾明昱笑着端起中央的茶盏。

“沈阁主当真会调教人。”吹开茶沫,目光掠过顾辞身上的衣料,眼眸暗了暗。

“只是...”他放下茶盏,指尖敲击着案几,“我这个弟弟不是在千面阁为奴吗?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沈怀卿倚在软榻上,闻言轻笑:“顾大公子说笑了。”他伸手将顾辞拉到身边,修长的手指抚过顾辞颈间,“为奴为仆,不都是主子说了算?”

顾辞僵在原地,他有些看不懂沈怀卿想做什么。

“也是。”顾明昱忽然起身,走到顾辞面前,他伸手去碰顾辞袖口的金线刺绣,“这浮光锦,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

顾辞下意识后退,却被沈怀卿扣住腰肢。沈怀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慵懒:“顾大公子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也做一件?”

“不必了。”

顾明昱收回手,目光却始终盯着顾辞,“只是想起些旧事。”他笑了笑,“阿辞可还记得,当年你生母也有好几件类似的袍子。”

顾辞猛然抬眸。

他好像许久未想起母亲了。

那个在七年前与沈怀卿爹娘一同死去的母亲。

他怎会不记得呢。

在身世未曾揭露之际,他和母亲于顾家为仆。母亲从未穿过上等面料,直至顾庆海的丑事泄露,母亲迫不得已,才承认与顾庆海有染。

然而,得知此事的顾夫人,并未刁难她,反而以姐妹相待。

常常携他母亲外出,每次归来,手中几乎都不会空着。

上等的面料,上等的发簪... ...数不胜数。

顾辞能在顾家立足,很大部分是因为顾夫人不计较。

想到此,他突然心生愧疚。

顾夫人死前,他竟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哥... ...”

一声极轻的嗓音唤出,顾明昱坐回原位。“你如今是千面阁的人,这声大哥就免了吧。”

沈怀卿把玩着翡翠扳指轻笑:“让大公子见笑了,想来这三年我对他太好,让他一时忘了身份。”说罢,突然转向顾辞,声音冷了几分,“还不给顾大公子赔罪。”

话落,那命令的口吻可谓钉在了顾辞的骨子里,他立即往前走了一步面向顾明昱跪地,叩头。“属下不懂规矩,还请大少爷莫怪。”

看着对沈怀卿言听计从的顾辞,顾明昱胸腔瞬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愤怒。

“我今日来不是叙旧的。”

沈怀卿挑眉:“是我唐突了。我原以为大公子是想自家弟弟了,过来瞧上一瞧。”

“当然也是来见见他,只是看到阿辞穿得这般体面,我也就放心了。”

沈怀卿有些懒散,看向顾明昱的眸子越发深邃:“顾辞,过来。”

顾辞闻言,立即端正跪直上半身,膝行到沈怀卿面前,跪坐在他脚边。

沈怀卿抬起一条腿,搭在顾辞的膝上,语气随意道:“我累了。”

顾辞没有半分迟疑,轻声应是。双手覆上沈怀卿的腿,指尖稍许用力,开始为他捏腿。

一气呵成的动作令某人不禁皱眉。沈怀卿闭了闭眼,嘴角上扬,一副满意的神情。

顾明昱坐在一旁,眼眸微沉,紧盯着顾辞的一举一动,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袖。

怪不得近日未曾收到顾辞传出的消息,原来是已被沈怀卿完全驯服。

他现在,到底认谁为主?

莫非,他早已臣服于沈怀卿?

顾明昱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你倒是伺候得熟练。”

按揉的双手停顿了一会,随即又继续捏着,头垂得更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属下... ...只是尽本分。”

沈怀卿睁开眼,瞥了顾明昱一眼,笑意更深:“大公子不必惊讶,顾辞在我这儿一向乖巧。他若是伺候得不好,我也不会留他这么久。”

这一句明显话里有话。

顾明昱沉默,他在想自己派顾辞进千面阁一事,沈怀卿是不是已经知晓,顾辞是不是早已背叛了自己。

顾明昱的脸色愈发难看,声音冷硬:“沈阁主,今日我来,是有正事相商。”

沈怀卿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顾辞停下。顾辞立刻收回手,跪坐在一旁,低垂着头,不再动弹。

“说吧。”

“我知道沈阁主从未放弃报仇的心思,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一句话,惹得另外两人同时抬眸。

沈怀卿原本慵懒的神情陆续收敛,顿时来了兴致。“大公子这话,真叫人意外。”

跪着的人先是稍许惊愕,随即便恢复平静。

也是,阿昀葬身火海。他们的父亲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顾夫人因小儿子身亡伤心过度,身子每况愈下。可顾庆海没有丝毫关怀,在顾夫人重病期间,带了许多不同的女人进入顾家。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顾夫人终究未能挺过那个严冬。

不到一年的时间,顾家的大门便迎来了新的女主人,那人还是怀着身孕走进的顾家大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取代了顾夫人的位置。

顾明昱想杀顾庆海的心,不比沈怀卿少。

他知道大哥对父亲的恨,只是他惊讶于大哥会找沈怀卿合作。

还在沉思时,只听顾明昱继续说道:“沈阁主,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顾庆海的所作所为,早已不配为人父。他害死了你的父母,也害死了我的母亲和阿昀。这笔账,我迟早要与他清算。”

沈怀卿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索顾明昱的提议。片刻后,他轻笑一声:“你毕竟是顾家人,我很难相信呐。”

说完,冲着顾辞扬了扬下颚,视线落在了身侧的果盘上。

贴身伺候了他三年的顾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伸手从盘中取出一颗葡萄,指尖捏住葡萄的蒂,剥开外皮。随后将剥好的葡萄递到沈怀卿嘴边。

沈怀卿靠在软榻上,闲情般张开嘴,任由顾辞将葡萄送入他口中。

“顾辞哥哥,你觉得顾大公子的话可以信吗?”

顾明昱偏过头,手心紧握。

而顾辞没有答话,继续从果盘中取出葡萄,一颗一颗地剥好,递到沈怀卿嘴边。

这次,沈怀卿没张嘴,而是盯着他降低了语气:“说话。”

沉默许久,终是开了口。“属下认为,可以信。”

“是吗?说说理由。”

顾辞抬头,对上他主人的视线,表情很认真:“顾庆海,该死。”

那本是带着仇恨的面目,在话落后又变回了恭顺的模样。

顾辞扬起嘴角,指尖的葡萄往沈怀卿嘴角递了几分,弯了弯眉眼讨好笑道:“主人...”

沈怀卿眸子微挑,张嘴咬过。他不禁在想,顾辞若从小生长在欢楼,为他一夜豪掷千金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这人...实在是太会勾引人了。

“你下去,此事我和顾大公子聊聊。”

“是。”

领命退出前堂,掩上门转身之际,顾辞的神色瞬间由温顺转为警觉。

伴着气息掠过四周,脚步忽地一顿,目光牢牢锁住不远处的一株花木后。

眼尖之人稍作留意,便能察觉那有一道黑影在晃动。

顾辞皱了皱眉,千面阁几乎每半个时辰就有十人巡视。

何人能躲过层层守卫,而到达前堂。

又或者说,何人敢擅闯千面阁阁?

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施展轻功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那株花木,那道影子发现自己被发现,猛地转身欲逃。

然而,顾辞的速度更快。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掌直接扣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抵上了那人的喉咙处。

刚想问是谁时,顾辞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沈昀眼神闪躲,浑身都透着怒意。冲着顾辞大吼:“放开我!”

一个时辰之前,他听得守卫所言,顾家大少爷前来拜访,八年未见兄长的他思念至深。

可自己不能现身,沈怀卿也不许他出来。然对大哥思念甚笃的他,偷溜出房间,只求偷偷见大哥一面。

只可惜,他刚到,便被顾辞所察。

顾辞嘴角微抽,立刻松开了手,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见过二公子。”

沈昀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脸上满是恼怒:“顾侍从身手挺好。”

“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沈昀扬头:“我不能来吗?”

“能,属下多有得罪。二公子是来找主人的吗?只是主人在见客,不方便... ...”说到这,顾辞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收住要说出口的话,重新组织语言道:“二公子想进去吗?属下可以带您... ...”

话未说完,沈昀急切打断。“不用...不用...”

他怎么敢进呢?以他大哥的气势,他若是进去,不出半个时辰,八年前假死的消息必定暴露无遗。

“为何?二公子来这不就是想见主人吗?还是说里面那位客人,您不敢去见?”顾辞步步紧逼。

沈昀结结巴巴,后背几乎汗湿。硬着头皮回斥:“放肆!顾侍从莫非忘记了自己刚从地牢出来?顾家大少爷莅临千面阁,众人皆知。莫非,你还当我是你那早逝的弟弟,妄图以此事试探于我?”

“二公子当真是误会属下了。”

“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清楚。我哥既然在招待贵客,自然不方便打扰... ...”

说完,立即转身。

步子还未迈开,顾辞便将他拦下。

此时的沈昀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就应该在房间里好好待着的... ...出来做什么啊... ...

“二公子,属下想对三日前的冒犯跟您道个歉。”

“不用...”

“属下想知,那道菜二公子最后是吃,还是没吃?”

沈昀脸色微变,没有正面回答。“滚开!”

“二公子为何生气?是属下做错什么了吗?”

面对二哥的挑衅,沈昀大脑一片空白。他猛的推开顾辞,几乎是落荒而逃。

脚步很急,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顾辞站在原地,看着沈昀仓皇离去的背影,心跳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