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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络绎不绝,两旁的摊贩正在努力叫唤,却怎么也入不了十七的耳中。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游荡,无处可去也无处可归。

半大点的孩子迎面撞来时,他的思绪忽地被拉回到主人第一次带他上街那天。那时的他当着温瑾川的面将一小孩推开,还说什么来着... ...

‘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可怜他。’

或许自那日起,他在主人心中的印象便已然如此了吧。

垂头看着路边打闹的小孩,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正在滋长,却没有人可以听他倾诉。

眼珠子转向别处,不敢再看这些欢闹的景象,怕看着看着又会生出些许不满。

不敢停留,不敢与人对视,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是累了。

忍不住靠在一堵墙边,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失声痛哭。

泪水浸湿衣襟,这一刻,他好似被所有人抛弃。

实在不知去往何处,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御南王府。

也不知殿下有没有回来,索性坐在了大门外的门槛上。背靠着冰冷的石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

王府的下人进进出出,偶尔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有人上前驱赶他。

那是因为他的长相与殿下太过相似,导致府上下人竟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私下猜测,这个人莫不是二十年前淑和公主所生... ...

怎么敢来王府的?莫不是来者不善?

但也只是猜测。

时眠出来过一趟,想请他进王府,可十七并没理会他,而是将脑袋埋进膝弯,一言不发。

直到萧子安回来时,十七才慢慢抬头。

眼角泛红,眼神涣散。

待看清面前之人是萧子安后,淡淡道:“殿下... ...我饿了。”

萧子安的脚步在看到十七的那一刻停了下来,那句带着无尽酸涩的“殿下我饿了”,让他的心仿佛被重重锤了一击。

他走上前,蹲下身,将十七揽入怀中,像是怕再吓到他一样。眼中的心疼几乎溢出眼眶。他轻声安慰着:“跟我进去。”

府中的下人看到萧子安带着十七进来,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没有人敢多问。萧子安吩咐下人准备一些热饭菜,然后带着十七去到了他的房间。

某人... ...是真饿了... ...

饥饿感超越了所有的礼节和规矩,饭菜刚被端上桌,他立即抓起桌上的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当十七埋头大口吃饭的时候,御南王在府中听到了下人的通报,说世子带回来了一个与他酷似的人。

萧策顿感疑惑,放下手中的事务,快步走向萧子安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十七正坐在桌前,吃得毫无顾忌,毫无规矩。

一时间眉头紧皱,他记得十七,两三月前见过一面,印象不是很好。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萧策的声音冷硬,看向十七时,好似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嫌弃... ...不是厌恶也不是喜欢。

萧子安见父亲突然出现,立刻起身:“父亲,说来...话长。”

十七听到声音,动作一顿,僵硬地抬起头。他看着萧策,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所谓,撇撇嘴,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即起身行礼。

“十七见过御南王。”

萧子安见状,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十七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十七,不必多礼,父亲不是外人。”

十七的身体微微一僵,借着萧子安的力度站直了身体,目光低垂,不敢直视萧策。

萧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随即开口:“子安,你先让他吃完,然后到我书房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萧子点了点头轻声应是。

准备回书房时的萧策,却突然冲着十七严肃开口:“你既到了我府邸,举止要有礼仪。”

十七没答话,一旁的萧子安不满,冲着他爹使了个眼色,萧策这才离去。

让气压降低的始作俑者走后,萧子安拍了拍十七的肩头,顺势将他按回座椅:“你继续吃,别怕。”

“殿下... ...我吃好了... ...”

书房内,萧策已经坐在书桌后,案前摆放着的是幅山水画。

那是二十年前,他与某人曾到过的一处景地,被他画了下来。

场景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萧子安带着十七去到书房,只见萧策正背对着他们,已然失神。

书房内的气氛很低迷,至少让十七感到不适。

他站在萧子安身侧,也不知是不是以往跪多了,如今站着倒让他有些无措。

过了一会,萧策转过身。毫无表情淡淡的来了句:“跪下。”

十七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双腿一曲,便从容地跪在了书房的地板上。

这一跪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站着时的那份局促,在跪下的瞬间消散无踪。

二十年来,望月山庄对他的驯化已经深入骨髓,让他面对萧子安与萧策时,他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就该跪着。

习惯了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十七低着头,眼底平静,等待着萧策的下文。

萧策本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却没想此人跪得如此顺从。

他盯着十七看了一会,视线落到他脸上时不禁蹙眉:“脸怎么了?”

脸颊两侧依旧红肿未消,是昨夜为求温瑾川最后一丝柔情,自罚所致。虽仅粗粗上了些药,但伤还是挺惹眼的。

十七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似想要遮掩那些红肿的痕迹。眼神躲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萧策的询问。

萧子安见状,连忙插话道:“父亲,是我与十七切磋武艺不小心伤到了他。”

跪地之人默默抿唇,无声的道谢某人的救场。

萧策并不在乎他的伤,随后问了真正想问的:“元帅府被灭门是你们做的,对吧。”

话落,十七身体微微一颤,萧子安也有些意外。他并没有将此事说给父亲听,甚至望月山庄谋反他也未曾详细说过。

只是说当今圣上并非明君,希望他的父亲能为了天下而不要被血缘蒙蔽了双眼。

毕竟当今圣上是御南王的亲哥哥。

十七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着御南王到底知道了他们多少事。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过了片刻,十七终于开口:“回王爷,十七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这一回答让萧策瞬间冷眼,“一刀夺眼珠,二刀抹喉。这不是你们望月山庄七镜楼的手段吗?”

十七眨了眨眼皮,突得想起林寂杀司马元帅时,好像是用的这个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