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信后,十七嘴角微勾,手指轻轻擦过信纸的边缘,待墨干透后将信件夹在一本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书中,然后将书放回书架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故意让书脊略微凸出,以便于事后来调查的锦衣卫能够迅速找到。
做完这一切,十七盯着书架失了神... ...
“江予白,你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随后十七带上门,离开了书房。身影在相国府的夜色中逐渐走远,而那封伪造的信件,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静静地等待着引爆的那一刻。
温瑾川白日寄去的信鸽,第二日收到回信。
信中,江予白坦然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人暗中与逍遥宗取得联系,询问望月山庄是否有谋逆之心。
江予白未加思索,便与此人联手,至于此人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他一概不知,他心中所想,唯有让望月山庄付出应有的代价。
信中末了一句写道:“师兄安心,温伯父和温姨一切无恙,那人应允我不会伤及他们。我知晓宁夫人绑了你爹娘威胁你助他们复国,如今,你不用在受他们胁迫。”
信件在温瑾川手中紧捏,一声无奈的长叹将他困于原地。
眼神透过窗户,似乎看到了不远的皇城,自言自语道:“予白啊,你可知当今的皇上并非明君,沉溺享乐,忽视朝政,使得朝堂之上贪污腐败盛行,官员们各自为政,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哪里还顾得上百姓的死活。我并非是真的受望月山庄胁迫,而是自愿。”
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叹息,嗓音几乎已是沙哑的状态。
离开相国府的十七,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他不敢返回客栈,更不敢回到温瑾川身边,然而,他又别无他处可去。
这几日好似在做梦,心中的酸涩又在肆意蹦跶。
回想起这几日温瑾川对他的好,落寞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柔情,但很快又被恐惧取代。
‘十七...你真的不配啊...’
‘主人对你那么好,你却一次一次违背他的命令... ...’
如今构陷相国府与逍遥宗谋反,逍遥宗定会被株连九族,温瑾川得知... ...一定会杀了他的吧... ...
可是...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还有机会吗?
他还有机会立于温瑾川身后吗?还有机会听他的主人说出“一切有我”吗?
没有了吧... ...
一晃间,他到了御南王府。
抬手僵硬地敲了两下大门,取出萧子安曾赠予他的玉佩后,下人未发一言便带他去了萧子安的房间。
萧子安在案前专注地处理着皇宫布局,白倾尘则在其一侧陪着他。
偶尔会提出几点建议,例如杀进天陵后,该怎样突破宫门。
门被推开,两人的目光同时扫向门外,待下人禀报完毕,萧子安放下墨笔,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只见十七眼眶微红,他面色凝重地遣退下人,随后将人拉入房间。
白倾尘见他,眉头紧蹙。
十七身体微颤,艰难地抬起眼皮,本想开口,却瞥见白倾尘也在,立即低头。
萧子安明其心意,朝白倾尘抬了抬下颚,示意他离开。
白倾尘冷哼一声,倒也顺从地甩袖而去。
他轻捏十七的臂膀,柔声:“怎么了十七?”
萧子安心中很奇怪,十七怎么会独自一人来王府?以十七现今身份,理应在温瑾川身侧侍奉,按理而言,温瑾川断不会任他孤身前来。
十七垂头,咬了咬牙突然开口:“哥...”
这一声哥,让萧子安惊愕,随后被莫大的惊喜所取代。
“你叫我什么?”
十七缓缓抬头,眼眸之中尽是愧疚之色。
他虽无法确定温瑾川是否会取他性命,但他深知,萧子安定然会不顾一切保他周全。
他憎恶如此自私的自己,竟然妄图利用萧子安与他的关系来求得自保。
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将望月山庄遭软禁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其中,还包括对相国府与逍遥宗的构陷。
萧子安虽表情凝重,但却点头道:“望月山庄若被发现,不止我,轮回殿以及梵天宗都会被牵连,你做的很好。”
是啊,是做的很好,可对于温瑾川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的事。
十七苦笑,轻拽萧子安的衣袖:“殿下,十七不想死,还妄殿下救我... ...”
他摸准了萧子安的心软,也摸准他会吃自己这一套。
这不...
成功了...
他听见萧子安说:“没有本世子的允许,谁都不敢动你。”
得到了殿下的保证,十七这才敢回客栈。
萧子安不愿放他走,可他还是想见见温瑾川,见那个他心底深处的人,见那个只能唤之为主人的人,见那个日后会厌恶他的人。
房间门依然是敞开的。
地上的饭菜还在原地,有股馊了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进去,只见案前的温瑾川手肘撑在桌面,揉着眉眼。
随后,撩袍跪地,讨巧似的答了句:“我选跪。”
话落,案前的人冷脸抬头,冷笑道:“我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而身后难闻的味道传来,十七皱眉。
主人是如何受得了这个味道的?
罢了,既然已惹主人生气,多一事也无妨。他缓缓褪下外袍,膝行至饭菜前,仔细地用外袍将那些饭菜残渣包裹起来,而后起身走到门外,将其丢弃,最后又跪回原地。
做完后的十七并没有发觉温瑾川已然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