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八月十五,是兖州城最热闹的节日,先不提仲秋过后是百姓们期盼整年的秋收季,地方民间还盛传,仲秋夜越晚睡则越长寿。
光是【长寿】这一说法,已是让百姓趋之若鹜,盼着这日的到来。
八月十五的这日晌午,贺年东带媳妇小罗氏从镇上回来,他先是驾马车来到锦记作坊,从车上提下来一包包用油纸包裹精细的【胡饼】。
作坊里的小管事二强嫂子,听闻动静从忙碌的灶房里出来。
眼见年东两口子提来好些包装精美的果子,喜笑盈盈的上前接过,回头喊来院子里的大伙:“来来来,东家给咱派仲秋胡饼喽~”
在大院忙碌的嫂子们,纷纷用身前的围裙擦手,喜笑颜开的上前接过果子,夸赞一番。
“咱东家真是有心,往年俺家可不舍得到镇上买【胡饼】,瞧瞧,包装真是精细。”
“可不是,我长这么大也就小的时候吃过一回。”
“还别说,俺一会拿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尝尝,家里人指定高兴坏了。”
“还得多谢年东给咱带回来,嫂子们谢谢你。”
年东连带着被夸得不好意思,笑道:“东家说了,今个大家早一个时辰下工,提前回家过节。”
嫂子们高兴得没口子道谢,二强嫂连忙转身向大伙说:“老姐妹们,咱们手脚麻利点儿,紧着把手头事干完了下工,回家过个好节。”
“好嘞!”
佑大的院子里再次忙碌起来,欢声笑语声不迭——。
年东给作坊派完胡饼,又提了部份到隔壁的工人小院,给地里的每位工人也都派了一份。
同作坊一样热闹的还有徐家小院,今年仲秋,锦绣和贺年庚一起回到娘家过节。
当然少不得喊上祝先生,毕竟,人多了热闹。
院子里开了两张桌子,男人们在石几前吃茶,女人们在木桌旁吃胡饼唠嗑,蔡婆婆也被从隔壁村接来一块过节。
徐锦贵怀里抱着一岁的隐哥儿,大大咧咧的往孩子嘴里喂胡饼。
孩子只有两颗刚长的小奶牙,啃得口水直流。
贺年庚端起茶碗,嘴角抽搐,有心想提醒他,孩子小不能吃胡饼。
不料,徐锦贵神经大条的跟孩子来一句:“好吃吧,等你大了,还有更好吃的,比你喝奶都香儿。”
隐哥儿像是听懂了一样,在老子怀里一阵手舞足蹈,高兴得直哼哼。
贺年庚:……
得,他还是别打搅父子俩和谐交流的画面。
另一边,祝先生品尝了镇子带回来的胡饼,眉头直皱的跟身旁的梁管事说:“你们这的胡饼,差点意思。”
梁管事并不知祝先生的出身,但多有恭维之色:“许是先生吃不惯咱漕云镇当地的胡饼,我们这里的人就好这口。”
祝先生略带嫌弃的撇撇嘴,神气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是我说,老夫我可是吃过这世间最美味的胡饼,我的嘴可叼着呢。”
梁管事性子圆滑,半点不介意祝先生把天聊死,一个劲的点头夸道:“可见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小的失敬失敬。”
祝先生愈发得意的掉起嘴角,估计有根尾巴都能翘上天去。
直把一旁的贺年庚又看得嘴角抽抽。
心道,老家伙张口就来的吹牛本事,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
女人这桌,蔡婆婆给锦绣把了脉,欣慰道:“张娘子放心就是,瑶儿的胎象极稳,母亲和孩子都健壮着呢。”
张婆子把心装回肚子里,点头直道:“好好好,有婶子这话,我就放心了。”
王氏给婆母和蔡婆婆沏上热茶,又给身旁乖乖坐着的己哥儿拿了块胡饼。
小家伙懂事不闹腾,在长辈面前乖顺得不行。
田草从井边端来洗干净的野酸梅,殷切地跟锦绣说道:“小姑,我早上从山里采回来的梅子,你快尝尝。”
锦绣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好。”
见小丫头直盯着自己的肚子,锦绣哪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笑着拉过她的手:“来,你摸摸看。”
当手心隔着衣衫料子,轻轻覆上锦绣的孕肚,田草惊奇的眼睛蹭亮:“小姑,弟弟好像在动,是真的吗?”
张婆子没好气的嗔道:“说的什么话,那肯定是真的,你的两个表弟活跃,将来跟你小姑一样聪明。”
锦绣总是被阿娘硬夸,脸颊微红地与对面桌的贺年庚相视一笑。
王氏也说:“今天五哥晨早从镇上带回一条鲫鱼,眼下在灶房小火煨汤,晚些时候小妹得多喝两口,鲫鱼煨汤清淡滋补。”
“嗯嗯。”相较喝腻的鸡汤,锦绣更想喝口清淡的汤水。
这时,虚掩的院门推开,来人是年东和小罗氏两口子。
“婶子~”
贺年东手里提了好些礼,都是特地从镇上捎回来的点心吃食。
众人见状,纷纷看来。
张婆子扬声嗔笑道:“瞧瞧,又花钱给咱家带吃的。”
贺年东见到这么多人都在,有些不好意的说:“婶子别客气,都是些寻常果子。”
贺年东将提来的果子放到两张桌面,一屁股在贺年庚身旁坐下。
贺年庚给他倒了碗茶。
他不客气的端起灌了口,示意大伙道:“这些都是咱镇子漕记斋新鲜做的果子,都尝尝。”
漕记斋是漕云镇上百年老字号的糕点铺子,生意红火,有时去晚了,时常买不到想吃的糕点。
几封油纸分别包的是桂花糕,水晶冰糕,还有红枣糕。
祝先生目光落在样式精美的水晶糕,忍不住拿起一块浅尝。
糕点入口软糯清香,甜而不腻,向来嘴刁的他,不觉挑了挑老眉。
旋即,又忍不住多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