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丝淀。
天祚帝的营帐内,原本一片寂静,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翻身声和喘息声。
天祚帝从睡梦中猛地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的神色。
“亲卫!”天祚帝声音颤抖地呼喊着,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赤着脚慌乱地踩在柔软的熊皮毯子上。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仿佛还沉浸在那可怕的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唤萧奉先来!”天祚帝急切地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到片刻功夫,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萧奉先一脸谨慎地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微微弯着腰,目光快速地在天祚帝身上扫过。
“陛下,何事深夜唤老臣来?”萧奉先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奉先,”天祚帝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萧奉先的双手,手指微微用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和无助……
“陛下,老臣在这,老臣在这!”萧奉先连忙轻声安抚着天祚帝,一边轻轻拍着天祚帝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你说乌古敌烈如何会反?他们怎么敢的?我大辽对其不薄啊!”天祚帝满脸怒容,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解的光芒,大声质问道。
“这……”萧奉先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说道,“其人反复,不知忠孝,陛下应以祖宗之法,以雷霆之势平叛!”
“让谁去?”天祚帝看着萧奉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解决这场叛乱。
“老臣推荐老将军耶律棠古去!”萧奉先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对耶律棠古能力的信任。
“他此时在南朝平贼,怕是鞭长莫及啊。后族之中,萧得里底或者萧乌纳,可否去?”天祚帝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情,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合适将领人选的急切寻找。
“萧得里底率军勇猛有余,仁德不足,萧乌纳如今在黄龙府做知府,看顾女真部众,若是轻易调动,怕女真再起异心。不如……调动南京留守耶律淳?”萧奉先认真地分析着每个人的情况,微微沉吟后提出了新的建议,目光紧紧地盯着天祚帝,等待着他的回应。
“南京太远!”天祚帝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坚决的神色,“还是萧乌纳吧!他曾任临海军节度使,也算是知兵。”
天祚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断,已经下定决心,认为萧乌纳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尽管存在着一些风险,但他还是愿意一试。
耶律淳此人,确实能力出众,无论是军事谋略还是治理政务方面,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的能力太过突出,天祚帝对他充满了戒备之心,实打实的不信任。
在天祚帝看来,耶律淳越是有能力,便越会对自己的皇位产生威胁,这种潜在的威胁让他始终无法对耶律淳完全放心。
“那女真那边……”萧奉先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女真局势的关切。
“女真人不过是山野间的野蛮人罢了,难成气候!”天祚帝轻蔑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语气中充满了傲慢与轻视。
“自从萧海里之乱后,女真首领完颜盈歌的态度便前后大变,陛下不可不防啊!”萧奉先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语气急切地再次提醒着天祚帝。
“女真多少人,乌古敌烈统军司多少人?”天祚帝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不悦和焦虑的神情,质问道,“奉先啊,那可是我契丹上京道腹地!若是动乱一起,其他部族响应,我契丹如何抵抗?”
天祚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乌古敌烈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极为担忧,相比之下,他觉得女真根本不是威胁,更担心上京道腹地的安危。
“之前完颜盈歌若有反叛之心,大可联合萧海里一起造反,最后不还是杀了萧海里,为朕表了忠心?”天祚帝强自笑道,“女真作乱,有完颜盈歌在,不怕!”
“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萧奉先连忙赞同道,微微弯下腰,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顺着话把天祚帝的情绪稳定下来,尽管心中还有担忧,在皇上面前,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只能强装镇定。
“去写旨意吧!”天祚帝疲惫地揉着鬓角,因焦虑和担忧,脸色微微泛白,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力,“早日平叛,朕也能早日安心。待耶律棠古回来,朕让他去坐镇黄龙府!”
他心中对耶律棠古的能力颇为信任,寄希望于这位老将能稳住黄龙府的局势,抵御女真可能的威胁。
“陛下,南京留守耶律淳大人传来急报!”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走进营帐,单膝跪地,神色紧张地禀报道。
“何事?”天祚帝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连忙问道。
“据界河边境的消息,耶律棠古老将军,在沧州驻扎期间,被南朝贼寇所困!最后不敌,乱军之中,自刎谢罪!”亲卫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凝重。
天祚帝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什么?”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耶律棠古……竟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耶律棠古此人,虽性格脾气有些执拗,平日里与后族之间多有矛盾,关系不睦,但他对大辽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堪称大辽的忠臣良将。
他征战多年,为大辽立下了赫赫战功。
在行军打仗方面,虽说不敢夸口百战百胜,但也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
可如今,竟然只一战就落得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甚至被逼得自刎谢罪,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也让天祚帝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老将军可留了话?”天祚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能从回来的人口中得知一些耶律棠古的遗言。
“据那回来的亲兵说,是南朝下了手段,用精锐禁军,伪装贼寇!”亲兵连忙如实禀报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慨。
“南朝!童贯!”天祚帝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怒不可遏,双手紧紧捂着心口。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心中对童贯以及南朝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
“奉先,去信南朝,朕要……!”他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被萧奉先打断了。
“陛下,南北开战,国库难支!”萧奉先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萧奉先深知如今大辽国内局势本就不稳,乌古敌烈的叛乱还未平定,若是此时再与南朝开战,国库根本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战争开支,只会让大辽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天祚帝听了萧奉先的话,身子微微一震,愤怒的情绪也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心中明白萧奉先所说的是事实,可心中的那口恶气却实在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