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聚义厅内。
祝朝奉、扈老太公和李应紧随姜齐身后,扈成和祝龙则恭恭敬敬地跟在自家父亲身后,他们微微低头,双手自然下垂,神色间满是拘谨。
待众人站定,姜齐伸手示意,温和地说道:“各位请坐。”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各自调整着坐姿,或正襟危坐,或微微侧身,神色各异。
祝朝奉率先开口,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他微微欠身,对着姜齐说道:“郎君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气度非凡。小老儿膝下有三子,都跟随栾教头学习武艺。如此算来,论起关系,还要叫郎君一声师叔。”
“这么一说,还真都不是外人,”扈老太公紧接着哈哈一笑,笑声爽朗,打破了些许拘谨的氛围,“咱家闺女许给了老三祝彪,这么论起来,大家也是沾亲带故的!”
这话一出,李应的神色微微一变,他嘴角扯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心中暗自想着,自己倒像是个局外人了。
“各论各的,”姜齐呵呵一笑,轻轻摆了摆手,他的目光转向李应,和声问道,“之前听欧阳指挥说,李庄主和晁保正有些误会?”
李应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兄弟之前做盐货私商生意,有些地盘和晁保正有重叠之处,所以产生了些误会。”
“倒也不打紧,梁山下面生意不少,正是用人的时候。”姜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不知三位庄主,今日来梁山是为了……”他微微顿了顿,那语调拖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急切,又能恰到好处地引出话题,让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他身上。
“只是来求个安稳!”祝朝奉挺直了腰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色认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梁山所行之事,老朽皆是看在眼中,不管是分田,还是伸冤,都是以仁义为先,老朽自然愿意全力配合。但是,田地分了之后,老朽三家庄主便失了根本,这往后该如何过活,还要郎君指点一二!”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欠身,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与期待。
“扈家虽是有些商道,可这路上也不太平,像是丢失货物,伤了庄户,往往一来二去,反倒还要赔些银钱进去。”扈老太公紧蹙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忧虑,伸手轻轻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咱扈家人丁也单薄,比不得祝家兴旺,分的田地也少,这也发愁之后何以为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无奈。
“李庄主也是来讨说法的?”姜齐目光转向李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调侃,轻声笑问道。
李应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动作幅度之大,差点碰倒了身旁的茶杯。
他心中暗自叫苦,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心里暗恨,早知道他们是这般想法,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来凑热闹,他之前在江湖行走,哪里能不知道梁山是个什么地界,和他们讨说法,活腻了?
“郎君,兄弟来就是为了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帮帮忙的,没别的意思,之前分地,梁山的好汉也按照地价给了兄弟一些补偿,兄弟知足了!”李应一边说着,一边脑袋点得像捣蒜一般,眼神中满是真诚,试图让姜齐相信他的话。
“祝老庄主,扈老庄主,那些做事的梁山人员,没给你们补偿?”姜齐微微皱眉,目光在祝朝奉和扈老太公之间来回扫视,关切地问道。
“给了,给了!” 祝朝奉连忙应道,脸上堆满了笑容,“一份没少,俱是按照地价最高给的!”
“扈家庄这边也给了,要不说梁山办事周全呢!”扈老太公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夸赞,身子微微前倾,像是生怕姜齐听不见似的,急切地应道。
“既然给了,如何不能过活?”姜齐的脸色陡然一沉,原本温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渐渐冷了下去,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百姓可以凭借一人十五亩田地活着,两位庄主如何不能?”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祝朝奉和扈老太公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从他们的表情中探寻出真实的想法。
“俺祝家如何能与那些小民一般下地耕种过活?”祝龙原本站在祝朝奉身后,听到这话,他往前跨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语气中带着傲慢反驳道,“你这寨主,不是也没下地亲自耕种吗?”他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满是挑衅,完全不顾及此时的场合和对方的身份。
姜齐听闻祝龙这番话,不怒反笑,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祝龙,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祝龙,你这话可就错得离谱了。”姜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在聚义厅内回荡,“咱虽未下地耕种,但梁山大小事务,从谋划布局到人员调度,哪一件不是咱在操心?咱要为梁山的兄弟们谋出路,为投奔来的百姓求活路,这肩上的担子,可不比下地耕种轻松半点。”
他微微一顿,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祝龙面前,微微仰头,神色威严:“再者说,你祝家往日养尊处优,如今要自食其力,便觉得难以接受。可你想过那些被你们盘剥的百姓吗?他们在土地上辛苦劳作,风里来雨里去,收获的粮食却大半进了你们的粮仓。如今梁山分田,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公平地活着,不是让你们继续不劳而获。”
姜齐的语气愈发强硬,“在这世道,谁都得凭本事吃饭,没有谁生来就是该享受的。”
祝朝奉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他赶忙伸手拉了拉祝龙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随后,他满脸堆笑,微微欠身,对着姜齐说道:“郎君莫怪,犬子年轻气盛,不懂事,说话莽撞。”说着,他狠狠瞪了祝龙一眼,接着干脆说道:“咱们没别的意思,今日就是想着能在梁山帐下讨个差事,不辜负孩子一身所学的武艺,还望郎君能体谅我们为人父母的难处,给您这师侄,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