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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古代奇事录 > 第186章 禅院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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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禅院春梦

暮春,细密如丝的雨交织成朦胧的网,将整个江南水乡温柔包裹。阮玉娘撑起绘有灼灼桃花的油纸伞,莲步轻移,踏上蜿蜒曲折的青石山路。绵密雨丝悄然打湿鞋面,泥点溅上她雪白的裙角,她却浑然未觉。自从丈夫离世后,她便常来这灵隐寺祈福,唯有在香烟袅袅中,她的心才能寻得片刻安宁。

雨势逐渐变大,豆大的雨点砰砰砸在伞面上。阮玉娘加快脚步,奔至寺庙山门前时,衣衫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她收起伞,轻轻抖落水珠,那水珠溅落在青石板上,转瞬融入水流。

踏入寺门,院内静谧,唯有雨打屋檐的滴答声。阮玉娘熟稔地朝大殿走去,途经回廊时,一阵淡雅墨香悠悠飘来,勾住了她的脚步。她循香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僧人正伏案挥毫。

僧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眉如远黛,目若朗星,一袭灰色僧袍更衬得他身形清瘦,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他沉浸在创作中,毛笔在宣纸上游走如龙,丝毫未察觉阮玉娘走近。

阮玉娘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画作逐渐成型。那是一幅溪山行旅图,峰峦叠嶂,溪水潺潺,旅人匆匆,笔法细腻入微,意境空灵悠远。她不禁轻声赞叹:“好画,仿若能听见画里的风声。”

僧人猛地回过神,慌忙起身行礼,声音清朗:“施主恕罪,贫僧失礼了。”

阮玉娘看清他的面容,不禁一怔。这僧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出尘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纯净得如同山间清泉,似能洞悉人心。她忙还礼道:“是我贸然打扰大师清修了。”

僧人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贫僧法号了尘,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我姓阮,名玉娘。”

“原来是阮施主。”了尘看了看她湿透的衣衫,目光中闪过一丝关切,“外面雨大,若不嫌弃,施主可在此稍作休憩。”

阮玉娘点头致谢,在案几旁坐下。了尘为她沏上一杯热茶,热气腾腾,茶香袅袅,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大师画技超凡,这溪水仿若在画中流动。”阮玉娘看着案上画作,眼中满是欣赏。

了尘谦逊道:“施主过奖,贫僧不过是闲暇时随心涂鸦。”

“大师太谦逊了。”阮玉娘指着画中一处,“这树的勾勒,笔锋婉转,颇具吴道子神韵。”

了尘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施主竟如此懂画?”

“略知一二。”阮玉娘神色一黯,轻声道,“我亡夫生前酷爱作画,我常伴其左右,久而久之,也学了些皮毛。”

提及亡夫,阮玉娘的眼眶微微泛红。了尘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既然施主懂画,还望不吝赐教。”

阮玉娘摇头道:“赐教不敢当。只是……”她顿了顿,眼中涌起一丝期待,“大师能否为我画一幅肖像?我想留个念想。”

了尘微微一怔,面露犹豫之色:“这……”

“大师若觉为难,便算了。”阮玉娘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只是想在这世间,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

了尘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心中莫名一痛,鬼使神差地应道:“好。”

他重新铺开宣纸,提笔蘸墨。阮玉娘端坐对面,任由他打量。了尘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眉眼,那弯弯的眉,恰似春日远山;又落在她的眼眸,清澈而含着淡淡哀愁;再到那小巧的鼻尖,以及微微抿起的唇。他从未如此近距离、这般细致地观察过一个女子,心跳不由加快,手中的笔也微微颤抖。

笔尖在纸上摩挲,缓缓勾勒出阮玉娘的轮廓。了尘画得极慢,每一笔都倾注了十二分的心思,像是要把眼前人深深印刻在纸上。阮玉娘安静地坐着,目光却不受控地落在了尘脸上。他专注作画的神态,让她想起了亡夫,可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心动。

雨声渐歇,殿内只剩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仿佛是时光的轻吟。不知过了多久,了尘终于搁笔:“施主请看。”

阮玉娘起身走到案前,只见宣纸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眉眼间的落寞与温柔被刻画得入木三分,仿佛就是自己的灵魂跃然纸上。

“大师画得真好。”阮玉娘轻声赞叹,“比我亡夫画得还要传神。”

了尘连忙摆手:“施主谬赞,贫僧愧不敢当。”

阮玉娘摇了摇头,目光诚挚:“我说的是真心话。大师可愿收我为徒,教我作画?”

了尘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这……佛门讲求四大皆空,贫僧身为僧人,一心向佛,与施主过多往来,怕是于佛门清规不合。”

“为何不合?”阮玉娘追问,眼中满是急切,“大师不过是闲暇作画,教我又有何妨?我保证,绝不对外声张。”

了尘一时语塞,本欲拒绝,可看着阮玉娘满含期盼的眼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内心天人交战,佛门的清规戒律如警钟长鸣,可眼前女子的哀戚又让他无法漠视。“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他在心底默念,试图以佛法克制内心的波澜,可那念头像野草般疯长。

“好吧。”他听见自己艰难地应道,“但施主务必守口如瓶。”

阮玉娘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多谢大师,我一定守诺。”

从那日后,阮玉娘常常入寺学画。了尘教她握笔的姿势,教她运笔的轻重缓急,教她如何巧妙构图。阮玉娘学得极为认真,进步飞速。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氛围悄然生变。了尘发觉,自己越来越难以保持心如止水,每当阮玉娘靠近,她身上那股淡雅的花香便萦绕身旁,让他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静。他不断告诫自己“诸行无常,是生灭法”,一切情感不过是虚幻泡影,可面对阮玉娘时,那些佛法教义竟如此苍白。

一日,阮玉娘正在临摹一幅雪景寒林图,了尘站在她身后指导。她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飘来,了尘不自觉凑近,轻声说:“这里运笔要再轻柔些。”说着,他伸手握住阮玉娘的手,带着她在纸上缓缓勾勒。阮玉娘的手柔若无骨,握在掌心,温热而细腻,恰似一块暖玉。了尘的心跳陡然加快,想要抽回手,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舍不得松开。

阮玉娘也未挣脱,任由他握着,她的耳根悄然泛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升温,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了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松开手,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贫僧失态了。”

阮玉娘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倔强:“大师为何道歉?”

“贫僧……贫僧逾越了佛门规矩。佛门常讲,人生八苦,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皆是执念。我动了凡心,便是入了执念。”了尘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大师是出家人,不该动凡心,是吗?”阮玉娘的声音轻得如同呢喃,却像重锤一般砸在了尘心上。

了尘沉默片刻,低声道:“施主说得是。世间万象皆为虚幻,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贫僧本不该有此执念。”

“可是……”阮玉娘上前一步,眼中泪光闪烁,“若我说,我愿等大师还俗呢?”

了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施主,莫要胡言!佛门修行,修的是一颗无嗔无痴的心,贫僧已遁入空门,怎能再贪恋红尘。”

“我知道这很荒唐。”阮玉娘的泪水夺眶而出,“可自从遇见大师,我才知晓什么是真正的欢喜。大师教我作画时的样子,让我忆起亡夫,却又比亡夫更令我心动。”

“施主!”了尘后退一步,声音提高,试图压抑内心的波澜,“请慎言!贫僧修行多年,本应六根清净,可如今却因你乱了心智,实在罪过。”

“大师难道对我毫无感觉吗?”阮玉娘步步紧逼,“方才大师握着我的手时,心跳得那般剧烈……”

“够了!”了尘厉声打断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施主请自重!贫僧一心向佛,怎可被这尘世情爱迷了双眼。”

阮玉娘愣住了,泪水汹涌而下。她转身欲走,却被了尘一把拉住。

“对不起……”了尘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痛苦,“我……我确实对施主动了心。可我是出家人,佛门有训,不可破戒,我不能害了你。”

阮玉娘转身扑入他怀中,泣声道:“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愿意等。”

了尘浑身僵硬,想要推开她,双手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他闻着她发间的芬芳,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玉娘……”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颤抖,“我……我怕会害了你……”

“我不怕。”阮玉娘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只要能与你相伴,我无所畏惧。”

了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阮玉娘先是一僵,随即热烈地回应着,双手紧紧环抱住了尘的脖颈。

殿外,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仿佛在为这份禁忌的爱情哭泣。

了尘将阮玉娘抱到禅房的床上,双手颤抖着解开她的衣衫。阮玉娘没有丝毫反抗,只是紧紧依偎着他,泪水沾湿了灰尘的僧袍。

“对不起……”了尘一边吻她,一边喃喃自语,“对不起……我违背了佛法,坠入了这万丈红尘。”这一夜,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却掩盖不住两颗心的炽热与挣扎。

次日清晨,了尘醒来时,身旁已空无一人,床单上还残留着阮玉娘的体温和那股淡淡的花香。了尘望着凌乱的床铺,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慌。

我究竟做了什么?我竟破了佛门清规!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跪在佛像前忏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口中念着经文,可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阮玉娘的身影,她的笑靥、她的泪滴、她的柔情……

“师父!”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阮施主她……她在后山!”

了尘心头一紧,立刻跟着小和尚往后山奔去。只见阮玉娘站在悬崖边,神情恍惚,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玉娘!”了尘大喊,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惊恐,“别做傻事!”

阮玉娘转过头,泪流满面:“大师……我……我该如何是好?我失了贞洁,勾引了出家人,我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了尘慢慢靠近她,声音颤抖着安抚:“下来,我们好好商量。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定力不够。玉娘,你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世间一切皆有因果,这或许是你我逃不开的业障,可我们定能寻得出路。”

阮玉娘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面对?”

“真的。”了尘伸出手,声音哽咽,“来,抓住我的手。”

阮玉娘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就在两人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阮玉娘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玉娘!”了尘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可那一瞬间的变故太快,他眼睁睁看着阮玉娘坠落悬崖,消失在云雾之中。

“不——!”了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

从那以后,了尘便疯了。他整日在寺庙里游荡,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阮玉娘的名字。有时,他会突然跑到后山,对着悬崖大声呼喊,声音中满是绝望与痛苦。

一个月后,有人在悬崖下发现了阮玉娘的尸体。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幅画,正是了尘为她画的肖像。

了尘看到阮玉娘的尸体时,突然清醒过来。他跪在尸体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违背了佛法,也害了你,这都是我的罪孽。”

当天夜里,了尘在禅房里点燃了火。熊熊烈火吞噬了他的身体,火光照亮了整个寺庙,也照亮了他留在墙上的最后一行血字:

“情之一字,蚀骨灼心。愿来生,不复相见,却又盼相见。色空不二,因果循环,一切皆为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