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阿然抬头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后座的男人眼皮不断打架。
“跟上了吗？”洪森打个哈欠，声音泛着困意。
“跟上了，总统。”阿然回答。
洪森本想掏出手机联系洪成，蓦地发现浑身没劲，“阿然，你……你放了什么？”
他刚刚吃了两口阿然买来的面包。
阿然没有回他，捏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发抖，眼底泛起红丝。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有了机会。
霎时，洪森整个身子朝另一侧倒去，昏睡过去。
……
追击的路上，悍马军车后排，一左一右坐着两名大佬。
付成雄眉头皱起，“洪森这是去哪，怎么没跟大部队往金光方向撤？”
“什么意思？”右侧的周野问道。
付成雄将自己的手机给他看，地图上，一个红点朝着南相省方向移动。
“这是？”男人眉头皱起。
“洪森的位置跟踪。”
“这个你怎么有的？”周野疑惑。
付成雄：“洪森的司机之前被小娜救过，这次我怕洪森使诈，特地联系了他，他愿意帮我。”
司机特地留了一部手机放在洪森专车的中间扶手箱内，此时正在位置实时分享。
周野眼睛眯起，阿宁村正处于德拉省和南相省的交界，洪森往那个方向开，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
蓦的，男人开口，“总司令，可否把这个给我？我带一波人过去。”
他和洪森的恩怨，是时候解决了。
付成雄点头同意。
……
凌晨一点。
洪森醒来时，周遭一片漆黑。
‘滴答，滴答。’露珠从瓦缝间缓缓滴落在他的身上，透着冰凉。
他动了一下身子，后背一阵酸麻，刚刚肯定被人摔到了地上。
他将手掌撑着地面，却发现刚刚的药力没过，根本爬不起身。
蓦的，阿然拿了根蜡烛，从屋外进来。
“别挣扎了，没两个小时，你根本爬不起来。”
蜡烛点亮的瞬间，洪森才将面前看清。
屋内杂草丛生、蛛网遍布，结满青苔的墙面不时有冷风穿堂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阿然，你想干什么？”
洪森怒喝，声音没了以往的硬气。
“我想让你仔细看看我。”
话落，阿然将蜡烛向自己面部靠近。
洪森使出浑身力气，将身子翻了过去，背对着他。
阿然见洪森吃力的想将手伸进腰间，发声，“是在找这个吗？”
他从他身上跨了过去，黑洞洞的枪头泫然抵在洪森太阳穴处。
“你——”
阿然嗤笑一声，将手枪丢在了离男人两米远的地方。一枪解决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你是不是将黄师傅杀了？”洪森阴鸷问道。
“哼！我才没你那么狠心。我跟黄大哥认识了九年，感情就算再不深，也不会下此毒手。”
刚刚阿然给了他一笔钱告诉他，‘回去万贡和家人团聚吧，嫂子他们离不开你。’
洪森有气无力的怒道，“那你将我绑来做什么？”
阿然径直弯下腰，将脸凑到洪森面前，“就是想让你临死前看看这里，你不觉得，我这张脸很熟悉吗？”
听到‘死’字，洪森心口一顿，他将眼睛眯起，盯着面前的男人几秒。
“看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鼻孔微张，重重喘气。
“也是，那段过去你早就抛之脑后了，哪还记得这张脸。”
为了防止有人跟踪，阿然取出洪森的手机，调整成关机状态。
洪森趁着阿然不注意，身子跟疽虫一样，慢慢挪动。手即将碰到枪把的刹那，阿然将枪一脚踢的更远。
这次，他彻底够不到了。
“这么想杀我？”阿然蹲下身子。
由于刚刚爬了两米的距离，洪森彻底没了体力。他急促地喘着粗气，头冒冷汗。
“你到底是谁？”洪森悸动的目光落到阿然脸上。
“既然你认不出我，这个屋子你总该认识吧。”
昏暗的光线下，一张散了架的破木床贴着墙角。冷风吹过，木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夺命的勾魂声。
阿然摇头叹气，“看来你真的忘了。”
他最终指着那张破床，提醒，“那陈秀莲你总该有点印象吧，就是在那里被你毒死的。”
突的，一张温柔贤惠的面容在洪森脑中闪过，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启齿的记忆洪流。
“你，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睁大了眼睛，牙齿打颤。面前的男人，他似乎觉得熟悉。
阿然见洪森记起自己的阿妈，轻嗤一笑，“你猜？”
洪森闭上了眼。三十年前，自己为了能娶军中大佬的女儿，不惜杀死了自己的发妻一家，就连襁褓里的儿子都没放过。
儿子？不对，阿然才28岁。死掉的那个孩子如果活着都已经30岁了。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那个未死掉的儿子。”
洪森怒目而斥，“不可能，他比你大。”
阿然：“在南国伪造年龄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我真正的名字根本不叫陈然，而是叫洪燃。”
话落，洪燃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放在洪森眼前。
泛黄褶皱的照片里，一共有7口人。
陈秀莲抱着婴儿和洪森站在正中间，前排坐着的两人，是她的父母。后面还有一男一女，是陈秀莲的弟弟妹妹。
见状，洪森面色渐渐发白，他怔怔的盯着洪燃，面前的男人竟跟三十年前的自己有7,8分相像。
他哆嗦着身子不敢相信。
“桑顿他，他怎么会放了你？”洪森浑身发抖，蜷成一团。
村里有个传言，孩子如果和母亲死在一起，灵魂将会得不到转生。洪森害怕鬼魂缠身，便让手下抱起孩子扔到另一座山下。当时负责扔孩子的人正是洪森最信任的手下，这些年他从没怀疑。
“桑顿叔跟你来我家的时候，饿的不行。我的阿妈给他端了碗热粥，他便记在了心里。”洪燃眼尾泛红，“而你，这个冷血的禽兽。我外公一家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你竟然忍心下得了毒手。”
话落，洪燃从军靴内侧掏出一把匕首，阴翳的望着身下的男人。
昏黄的光线下，匕首竟泛着凛凛冷意。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机会想替阿妈一家报仇，可是洪森为人太过谨慎，走哪都是一堆人跟着。
蓦地，洪森感觉一股死亡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中传来。
“阿然，对不起……”他刚想开口求他，一道寒光已然闪过。
洪燃持刀在洪森身上深深刺下，他不接受他的原谅。
“啊——”弹指间，洪森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疼叫，仿似撕裂的帛。
洪燃：“这一刀，是替我阿妈报仇的。”
接着，他将刀拔起，又朝另一个部位刺去。
“啊——”
洪燃：“这一刀，是替我外公报仇的。”
一刀，两刀，三刀……
冷白的刀面，早已猩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须臾，洪燃举刀准备朝洪森心脏刺去……
“砰！”子弹直穿眉心。
不远处，周野举枪将洪燃射杀。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洪燃将手里的匕首直直的朝洪森心脏方向刺去。
“澎”
洪燃倒在了洪森身上。他望着墙角的木床，嘴角微微扯起，“阿妈，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阿然，阿然.......”他吃力的叫着。
许是良心发现，无数眼泪从洪森的皱纹间滑落。
周野踢开洪燃的身子，发现最后一刀，他并没刺中。
但即使这样，先前数刀也足以让洪森致命。
“阿野，阿野......”
洪森嘴里汩汩流着血，生命的弥留之际，他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