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浓稠的黑暗像墨汁般涂抹着天空。
秦贺一行人潜行在密林边缘,身后粮草营地冲天的火光已渐渐熄灭。
只余一丝暗红在夜空中闪烁,像一只嗜血的独眼。
“先生!”
一个黑影从密林深处窜出,跪倒在秦贺面前。
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探到消息了?”
秦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斥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急促说道。
“北境军……被困在西北山道!离这儿……大约两日路程!”
秦贺猛地蹲下身,一把抓起地上的泥土,用力揉碎。
两日!两日能发生多少事?
常远那家伙……还能撑住吗?
“情况……怎么样?”
秦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斥候的声音更低了,像蚊子嗡嗡。
“北戎人……至少三倍于我军……将军……浑身是血……还在死战……但……情况不妙……”
秦贺霍然站起身,眼中寒光迸射,仿佛两柄利剑要刺破这浓重的夜色。
“北戎狗!欺人太甚!”
他猛地抽出长刀,刀锋在暗夜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秦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兄弟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去汇合常远!”
“杀!”
斥候们齐声怒吼,声音震动山林。
仿佛沉睡的猛兽被唤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秦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那里是他们浴血奋战的痕迹。
也是他们即将踏上的征程的起点。
两日!他要在两日之内,踏平沿途所有北戎兵,杀到常远身边!
哪怕血染山河,也在所不惜!
众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
两日后。
山道崎岖,两侧峭壁耸立,易守难攻。
山谷中,北境军被围困其中,如同困兽。
常远浑身浴血,手持长枪,站在队伍最前方,像一座巍峨的山峰。
抵挡着潮水般涌来的北戎骑兵。
“少将军!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副将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常远咬紧牙关,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放屁!老子还没倒下!谁敢退,老子先砍了他!”
他挥舞着长枪,一下,又一下。
机械地重复着。
自己快到极限了。
北戎人,太多了,像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他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味。
突然,一抹红光。
从北戎大军的后方,升腾而起。
起初很小,像萤火虫。
转瞬之间,便化为冲天烈焰。
映红了半边天。
常远眯起眼。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那抹震惊。
“那…那是…”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做梦。
猛地转头,看向副将。
“怎么回事?北戎后面…怎么着火了?”
副将也是一脸茫然。
他使劲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希冀。
“不知道啊,将军!但…但这对我们…可是个好机会啊!”
火势越来越大。
浓烟滚滚。
夹杂着北戎骑兵的惊呼和马匹的嘶鸣。
混乱,像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常远死死地盯着那片火海。
他不知道这火从何而来。
是天灾?还是…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秦贺!
难道…是他?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震。
他紧握着长枪,深吸一口气,低吼道。
“兄弟们!撑住!天不亡我北境军!”
他的声音,嘶哑却有力。
像是在黑暗中,燃起的一盏明灯。
北境军的将士们,原本已经绝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们发出震天的怒吼。
“杀!杀!杀!”
常远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北戎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
他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有的试图扑灭大火,却无济于事。
火势,越来越猛烈。
像一头吞噬一切的怪兽。
北境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
他们疯狂地砍杀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常远,浑身浴血。
他手中的长枪,已经不知道刺穿了多少敌人的胸膛。
……
火起之前。
经过一日一夜的急行军,。
秦贺率领残余的斥候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山林间。每个人的呼吸都压得很低。
只有脚下枯枝断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突围,浑身血污,疲惫不堪。
但秦贺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登上一个高坡,借着稀薄的月光,俯瞰山谷。
密密麻麻的北戎营帐,像一堆堆肥肉,挤满了整个山谷。
篝火点点,人影晃动,却毫无防备。
“啧啧,这……不是给老子送来一顿烧烤吗?”
秦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行动。
秦贺压低声音。
“都给老子精神点!”
“把能烧的东西都给老子找来!干柴,松脂,还有那些死马的毛皮,都扒下来!”
斥候们虽然疲惫,但听到秦贺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分散开来,在树林里搜寻一切可以燃烧的材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松脂的清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很快,一堆堆引火物堆积在山坡上,像小山一样。
秦贺从怀里掏出火石,用力一磕,火星迸溅,点燃了一团浸满松脂的干草。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弟兄们!”秦贺高举火把,声音嘶哑,“给我砸下去!烧死这群狗崽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火团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像一颗颗燃烧的流星,划破夜空,砸向山谷中的北戎营地。
轰!轰!轰!
火团落地,瞬间爆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干燥的帐篷、干草、木料,都是极好的燃料。
熊熊烈火,吞噬着一切。
北戎营地,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惨叫声、马嘶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的死亡交响曲。
秦贺站在山坡上,俯瞰着下方火光冲天的景象,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常远,撑住!”
他低声嘶吼。
“老子来了!众军听令,随本人冲杀与北境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