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天空，如果不是处于旷野之中，你无法想象大自然发起威来如此可怕，雨水冲刷下，雨衣成了摆设，阴冷的气息渗到骨子里，狂吹吹得人根本站不住脚，摇摇晃晃地李墨曜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若不是仗着年轻，再加上最近的身体状况比较好，换做半年前的他恐怕这会儿就倒在雨地里了。
强撑着来到路边，却不见一个人影，来时满脑子都是陈湘瑶的安危，这会儿回村的路让他感到力不从心，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雪亮的车灯把他罩住，车上一个娇小的身躯打开车门向他喊道。
“老板！快上车！”
李墨曜抬眼，居然是丁义珍和周晓麦这对情侣。
冒着雨帘，李墨曜大喊：“你们怎么来啦？”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
车子疾驰，直奔星穗乡数据指挥中心，那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多是平日里的熟面孔。在车上的时候周晓麦已经向他介绍了当前的情况，这场暴雨造成了多个基站点损坏，数据指挥中心无法正常运行，现在这里需要指挥，最好第一时间恢复运行。
“我们这里情况怎么样？”
李墨曜发现自己成了这里唯一有话语权的人。
周晓麦找来吹风机，一边给老板的手机进行烘干，一边答道：“指挥中心问题不大，只是暴雨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整条街都得淹掉。”
“马上联系应急分队，把这里可能渗水的地方堵住，能拆除的设备立即装箱封存做防水处理，否则损失就大了。”
“明白。”几个新来的年轻人动了起来。
丁义珍冒着雨跑了出去，这会儿应急分队指挥部的电话恐怕要打爆了，好在指挥中心与应急指挥部较近，直接沟通就方便了。
手机终于可以正常开机了，李墨曜马上再次拨打陈湘瑶的电话，好在信号正常。
“喂！喂！”
电话接通了，李墨曜激动地问：“你在哪儿？还好吗？”
对面却不以为然地说：“你怎么啦？我在医院啊。”
“医院？你受伤了吗？还是……”
“谁受伤了？你忘了？咱们邻居那家儿媳妇要生产了，好巧不巧偏偏是今晚，他家男人上坝上了，家里没人会开车，这才求到我，谁想到半夜能下这么大的暴雨。”
李墨曜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怕你犯傻跑去花房呢。”
“呀！”
陈湘瑶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尖叫一声，电话的尾音里只听见她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我的花！我的花……”
到底还是个财迷！
……
……
如果不是河流泛着黄浊奔腾地向东潮涌，李墨曜会怀疑昨晚的雷电交加只是一场梦，也许他的生物属性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害怕雷雨的女人怎么会在那样的夜里显示出无比的勇气。网络化也好，无人机也好，在九级大风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脆弱。有的时候人尽力去做好一件事，然而到头来却在大自然面前功亏一篑，也许这就是命运，一个靠天吃饭几千年的民族的命运。
陈湘瑶到底还是跑去了花房，好在她的人格魅力足够强，雇佣的那几个女工也非常能干，连夜冒着雨把那批珍贵的蓝星玫瑰搬到安全的地方，饶是如此，想想昨晚的雨就让人感到后怕。瞬时雨量达到了每小时201毫米，已经属于特大暴雨了。饶是抢险救灾方案得力，但损失肯定不能小了，尤其是路过田青山博士的小龙虾试验田的时候，原本生机勃勃的虾稻混养基地变得破败不堪，没来得及收的稻苗被暴雨摧残得颗料无收，稻田里浮满了死虾，甚是惨不忍睹。
湛蓝的天空下靓绿的树木与之遥相呼应，乡村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芳香，一片狼藉的规划的田梗外，一簇簇金银花在微风颤抖着，尽管弱小，但黄白色的花朵仍然爬满了围墙。像极了那些刚刚被摧毁了劳动成果的村民，他们清晨四点就从床上爬起来扑向自家的规划田抢收止损，尽管力量弱小但如此顽强令人敬佩。
陈湘遥此时与普通的村民无异，她穿着长靴，动作麻利得一点儿也不输于那些常年干农活儿的村民，答应客户今早发货，她必须维持自己的信誉，哪怕刚刚经历过这样一场大灾。
李墨曜的到来没有让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她却麻利地计算出昨晚的损失，然后布置下了任务。看到男朋友的到来，她只是对李墨曜轻轻微笑，仿佛这些本就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额外训练。
“来干嘛？添乱啊？”
仿佛不欢迎似的，一旁工作的女工知趣地暗笑着躲远一点。
“早上接到法院电话，让我必须本人赶到现场参加最后一场庭审。”
陈湘瑶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知道了，律师都和我说了，只是没想到……飞机能正常起飞吗？”
“我问过机场了，没问题。”
“你那边的情况呢？”
“网络设备的损失我会找保险公司赔偿，新设备马上邮寄过来，至于基站已经开始抢修了，预计24小时内恢复功能。”
“那你就去呗。”
李墨曜犹豫着，似乎有话不便说出口。
陈湘瑶看出了端倪，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问：“还有什么事？”
李墨曜低声说：“你出来一下。”
陈湘瑶满脸疑惑，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门外，经过昨晚一夜的暴雨冲刷，原本的花田里的那些应季花卉被摧残得一塌糊涂，凋零的花梗在风中乱颤。天气仍然很阴，预计48小时内可能会有第二场强降雨。
李墨曜抬头仰望天空长叹一口气。
“你怎么啦？好久没见你叹气了。”
李墨曜低头：“是沈州……”
“也是今天早晨……高融合社区那边，蓝景机器人和众诚机械打了一场软件兼容权的案子，众诚赢了整个社区使用集成的Smw系统，现在请我回去主持那边的工作。”
陈湘瑶的脸渐渐凝住了，一瞬间她想了很多，那一刻李墨曜几乎又看到了沪上老板娘的身影，他知道此话一出口，陈湘瑶必定会给他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