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天机阁的手段虽阴险，却绝不算聪明到毫无弱点。
李城主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一仗打下来，死伤不少，但好歹是一胜。眼下战后百废待兴，许多事还得从长计议。”
“确实。”陈乾点点头，将锈剑背回身后。
目光扫了一眼惨烈的战场，“不过我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等城防巩固，城中百姓安抚妥当，我便会离开。”
“要走得这么急？”李城主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
短短数次交手，他已经对陈乾的实力佩服到极点。
若非北境军与天机阁的局势要求，他真想让这个年轻人长留身边，以备后用。
“时间不等人。”
陈乾语调缓缓，朝他拱了拱手，“既然这里是个幌子，那么接下来，就得去找真正的关键。”
李城主叹了口气：“罢了，你终归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留不住。倒是这城中的百姓，急需安抚一番，否则战后他们惶惶不安，事情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办妥了再离开。”
陈乾颔首应下，目光投向还在冒着烟的城中街巷。
宁川城破后，街道上多了一股战后萧条的气息。
每走一步，都能踩到碎裂的瓦片或是被搅得泥泞的土路。
百姓三三两两地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各个脸上写满了恐惧不安。
陈乾和李城主步入街巷，街边民宅的门板吱吱作响。
许多百姓透过半掩的木门探出脑袋，偷偷望向这两人，却又胆怯地迅速缩回。
“宁川昔日虽为小城，也算是平安……”
李城主捂着伤口，叹了一声，“奈何因这一劫，怕是再无宁日了。”
陈乾没接话，只静静听着。
他虽然不常与凡人交际，但并非不懂凡俗疾苦。
眼前这些百姓，平日只求一顿饱饭、夜能安寝。
却无端卷入天机阁与北境军之间的大争格局，确实不幸。
他停下脚步，扫视了一番四周，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力：“都出来吧！”
“唰——”沉寂了一瞬，木门怯生生地开了一些，陆续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目光试探地看着陈乾和李城主。
“宁川城如今已经归于北境所有。”
陈乾看了他们一眼，语气铿锵有力。
“你们大可安心，这里没有了天机阁的外贼，也不会再有动乱！”
他的声音刚中带柔，落在百姓耳中，却像是镇压住了他们心底一直盘旋的阴霾。
原本紧闭的门窗开始陆续敞开，越来越多人走上街头。
纷纷对着陈乾拱手作揖，还有人忍不住跪下来磕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啊！”
“北境军得胜，我们就能活了！”
“天机阁那群杀才终于滚了啊！”
感激声此起彼伏，百姓们脸上的忧虑逐渐消散，换成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来，威慑还不够。”
李城主低声笑道，“老弟，若你有心，这些百姓可能会将你奉为神明。”
陈乾淡淡一笑，摇头道：“我不需要这些。”
他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留下满街的目送。
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陈乾的身影从宁川的废墟中走出来，脚步坚定，像是与背后那片混乱划出了一道天地分明的界线。
但还未走到城门口，他便微微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他身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着。
那是一个身穿浅蓝衣裙的女子。
她安静地站在破败的城门前，垂着头，手中提着一个小食袋，像是一直在这里等候。
“你怎么来了？”陈乾看清了对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身影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庞，眼角还有未散的焦虑。
当她看清来人毫发无损时，脸上倏地闪现出一抹难掩的欣喜之色。
“你还知道回来啊！”李浣花皱眉瞪了他一眼，但声音明显泛着松了一口气的轻快。
“我看你一走就是一天一夜，也不见影，心想你该不会……这宁川要是折了，我都不知道找谁理论！”
陈乾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慢步走向她：“怎么，怕我回不来？”
李浣花轻“哼”了一声，嘴上没说话，但耳根微微泛红。
“哼。”李浣花合了合手提的食袋，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你刚回来，该不会还没吃饭吧？”
“没。”陈乾随口回应。
他早在上午攻城时便已饥肠辘辘，不过战后忙着探查天机阁的痕迹，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凡俗需求。
李浣花闻言，眉头一皱，整个人瞬间板了起来。
她一把揪住陈乾的袖子：“你一天没吃饭？”
“嗯。”陈乾应得简洁，走了两步，被她扯得停下。
“你不饿吗？”李浣花又问。
“饿。”陈乾眉头动了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奈。
“但也没办法，饭不会自己飞过来。”
“……”这一句话让李浣花怔了一下。
她盯着陈乾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心里忽然涌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忽然说道：“走吧，回院子！我给你做饭！”
“嗯？”陈乾微微侧目，露出一丝诧异，“你会做饭？”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李浣花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
她抬着头，哼了一声：“当然会了！大小姐怎么了，大小姐也能下厨的！”
陈乾扫了她一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轻声道：“那便多谢了。”
两人回到院落，夜已深，院中独挂的一盏灯笼映得小院如同一个宁静的小世界。
“你等着！我去厨房！”
李浣花迈步走向院后一处简陋的小厨房，裙摆一撩便消失在门内。
留下陈乾独自坐在廊下，静静望着那微微晃动的厨房窗影出神。
他向来对食物没有特别的执念。
不过，李浣花刚才那句“大小姐也会下厨”，听着颇为有趣。
让人不禁想尝尝这位李家大小姐的“手艺”究竟能达到何种水准。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厨房内便传来“哐啷哐啷”的动静，以及锅铲与铁锅交击的清脆声。
耳朵好的，甚至还能听到几声小声的咒骂。
“哼，怎么这么难切啊！”“洒了洒了，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