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弩被毁的消息,在次日黎明时分传到了李城首的大帐里。
一名侍从匆匆跑进来跪下禀报:“城主大人,昨夜宁川城墙上的重弩瘫痪,守军正在紧急修复,但情况完全失控。”
“如今城头只剩几支弩箭苟延残喘,攻防的压力大大减轻!”
“呵......”李城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从昨日便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嘴角轻扬,感慨又无奈地笑了笑,“还真被这小子搞定了,老弟的手段......叫我们这些老头还怎么活。”
嘴上虽然埋怨,但眼神里却满是赞赏。
从陈乾消失在营帐到如今传来捷报,不过半夜之功,便破了天机阁最有威慑力的城墙利器。
身旁的亲兵总管眼睛发直,磕磕巴巴地说道:“将几十架重弩......全给废了?就......就他一个人?”
“他哪是一个人?”
李城首意味深长地伸手指向天际,嘴里吐出两个字,“神龙。”
说完,他朝眼前众将一挥手:“既然天赋良机,就不能放过了。”
“传令全军拔营,整阵压境,寅时即可攻城!”
“是!”
众将领命而出,帐内瞬间只剩下李城首一人。
他静静起身,走到桌边,将陈乾留下的锈剑鞘放在手中把玩片刻,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愿这次......真能一战破局。”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低得仿佛自语。
黎明,寅时三刻。
随着第一缕朝阳洒在宁川城上方,近五千北境精兵已列阵在城下。
弓手、长枪兵、盾阵齐备,整个战场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旌旗飘动的猎猎声响。
高处的宁川守军,面对这一压迫的气势,也逐渐愈发不安。
一夜之间重弩尽废,仿佛砍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爪牙,他们连带着底气也消散了许多。
“开战吧。”陈乾骑在马背上,侧身看向李城首。
声音淡然中透着一股迫人的锋芒。
“擂鼓!”李城首大手一挥——
“咚!”
战鼓声如雷霆炸响。
下一瞬,北境军阵齐齐迈步,洪流般的步伐滚滚而起。
五千盔甲熠熠生辉,阳光映照在每一柄长枪和盾牌之上,锐气浇筑成风暴,直扑城门。
“放箭!放箭!”
宁川城头的守将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地大喊。
随着他一声令下,漫天箭雨从城墙上陡然倾泻而下。
但城下的军士已然准备充分,举盾的长枪兵迅速组成了一片铁壁,将箭锋尽数挡住。
“继续推进!”李城首策马在阵后,扯开嗓子大喊。
北境军如山洪奔涌,愈发逼近城墙。
战鼓作响,呐喊震天,他们的步伐坚定不移。
“放铁水!”宁川城头,忽然冒出几个黑影。
他们提着硕大的铁罐,将里面炽热的液体高高扬起,直往城下倾倒。
“注意掩护!”盾阵前排顷刻间被铁水泼中,几名士卒当场倒下,惨叫声凄厉。
局势顿时变得焦灼,北境军的推进速度稍稍放缓。
就在此刻,始终未出手的陈乾冷冷一笑。
脚尖轻踢马蹬,整个人飞身而起,凌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
他的身影疾速掠向城墙,人未至,手中锈剑已然出鞘。
“嗡——”
伴随着龙吟声,一道刺目的金光横扫千军。
剑气所至,竟是连城墙上的铁罐都被整齐切断,那些滋滋流淌的铁水硬是被生生冻结在半空。
此时的陈乾身形落地,一脚踏在城墙垛上。
面色冷峻,金光自其周身流转,宛如神只降世。
他低眉轻声吐道:“蝼蚁之辈,也配与我为敌?”
一句话如滚雷炸开,刺得城头守军心胆皆寒。
他们的士气顿时崩溃,纷纷拿着武器往后退去,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撤下来,我来开门。”陈乾的声音冰冷。
他一剑刺入城门的横梁,游龙般的龙气瞬间涌入其中,紧接着“咔咔咔”几声巨响,那厚重异常的铁门竟被生生震裂崩塌!
“北境军,进城!”李城首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数千军士如潮水般冲入城中。
城内的战斗,惨烈至极。
尽管宁川守军的重弩尽废,但他们对城池的地形极为熟悉,巷战的优劣势迅速显现。
他们在人群中游走突袭,总能在最出人意料的地方一次次制造麻烦。
天机阁的黑衣杀手更是隐藏其中,他们身法轻快灵敏。
长刃锋芒毕露,每一次出手都致命,数次冲击北境军的阵线。
那些如蛇般的刺杀手段,让北境士卒愤怒又无奈。
好在,陈乾的存在始终稳住了整支军队的士气。
他一人一剑,每一次出手,便是龙吟震天。
那些天机阁的刺客在他面前,看起来简直如纸糊一般,丝毫未能形成威胁扫荡的效果。
战斗持续了一个上午,流血无数。
北境军在顽强的死守中折损了整整八百余人,但城头的战旗,最终还是挂上了属于他们的徽纹。
临近傍晚,宁川城内一片狼藉,四处皆是被破坏的装饰和混乱的战痕。
满街都被血脑涂抹,残破的盔甲堆积成山,兵器散落一地。
城主府前,陈乾静静立在原地。
手中的锈剑插入地面,剑身上残留着尚未蒸发的血滴。
他的脸色平静,身形笔直如松。
哪怕刚一战力竭,但那份惯有的风轻云淡仍未从他周身散去。
李城首捂着一处臂上的伤口,策马而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道:“这次损失不小,不过......还是胜了。”
陈乾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一抹淡淡的寒光:“天机阁藏得够深,但这宁川城一破,他们鼠辈的底细,也该浮出水面了。”
“是啊。”李城首抹去淌在脸上的血,脸色疲倦。
“宁川虽小,却是情报的要道。”
“一旦控制住这里,必能更进一步探到他们的内核。”
宁川城的战火渐息,硝烟被风裹挟着缓缓飘散。
混杂着血肉的腥气,浸满了破败的街巷。
夕阳洒在城头,投下斑驳的阴影,使得这片喧嚣过后的土地愈显森然。
但胜利带来的欢愉并未填满北境军士的内心,即使战旗已然插上了城墙,众人眼中却仍未退去那股难以名状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