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还有没有人性！”
“有种就冲我来！”
“连残疾人都下狠手，你不得好死！”
“我一定要你好看！”
王霁对着微信咆哮，之前杨焱、陈家安欺负宋默，这个过节还没了结，居然又让人打他，简直丧心病狂！
自己还是太高估了对方，以为商业的事，就在商业场解决。
看来，一旦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
“有病！”杨焱哼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话：“想让我好看？走着瞧！”
语音戛然而止。
王霁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
他不是没想过其他可能性……
比如费傲宇。
这人有黑势力、也够歹毒。
但问题是，费傲宇的敌人是他，不是宋默，如果真要下黑手，要打的也是自己，不会找一个无关的人撒气。
即便真要撒气，随便打一顿就是了，至于闹出人命么？
这种打法，肯定是得罪到某些人了。
除了杨焱，还能有谁？
他白天已经说漏嘴了！
这时，医生从急诊室出来，问王霁：“能联系到他亲人么？病人颅内大出血，要紧急做手术，需要签字。”
王霁摇摇头：“联系不上……我来签，钱我付！”
医生叹口气，转身返回急诊室。
宋默的亲人……
王霁曾经跟他闲聊过，他没有结婚，连女朋友都没有。
他为人腼腆，几年前视力又急剧下降，根本不想跟人交际。
至于父母，自然是有，但都是农村的，年纪都不小了，他骨子里不愿被人照顾，一直没接在身边……
平时生活都是自己处理，长时间独来独往。
融资之后，明视科技开始招聘员工，已经有了8人研发团队，萧氏医疗也投入支持，有人负责经营和生产对接。
研发团队入驻产业园，生产和运营则在萧氏集团。
但……
都只是同事关系。
平时下班后，他还是独来独往。
亲人，根本联系不上。
王霁沉吟片刻，给沈月打了电话：“阿姨，宋默出事了……”
明视科技最大股东是萧氏医疗，这情况必须得让她知道。
沈月立刻派人来医院探望，是萧氏医疗的人事廖芸，25岁、文文静静的女孩。
不一会，沈月自己也来了。
见面就问：“小霁，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皮外伤。”
王霁的伤很好处理，叶传推了几下，气血就通了，药都不用开。
他指向急诊室：“医生刚才说，颅内大出血要手术，幸亏送诊及时，大概率能保命，至于能否完全恢复……”
深深叹了口气。
医生的原话是：“不保证大脑还能正常工作，要做好准备……”
沈月向廖芸嘱咐了几句，把王霁拉到一旁：
“小霁，你没事就好。”
“我会让人在这里照顾宋默。”
“明视1号有人接，工作问题不大。”
“你也别太难过……”
“这事怕是不简单，要小心！”
“以后做事不要冲动！”
“万一出事，小雪怎么办？”
这一点，叶传也嘱咐了好几次，说他今天运气好，对方只是普通混混，如果是练过的，他现在绝对打不过。
王霁点点头：“谢谢阿姨关心，您先别告诉小雪，她正在谈生意，我怕她分心。”
拳头猛然攥得紧紧的。
这天晚上，他守到凌晨2点。
直到手术结束。
这手术……
算是成功了。
宋默生命体征逐渐恢复正常范围，应该已经脱离了极度危险区。
但是，人却没有醒来，也没有肢体反应。
医生说，他局部脑供血不足，加上短时间脑部缺氧，判断是脑外伤综合症导致的昏迷，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不排除由于严重脑损伤，会长期处于植物状态……
王霁听到「植物状态」这四个字，眼眶顿时湿润了。
他跟宋默只认识了20多天。
之前非亲非故、听都没听说过。
那天，秋姐给他引荐宋默，他看到了明视1号，也体验了明视1号。
体验效果还可以，但秋姐指出了产品重大缺陷，宋默承认了。
他是一个人的公司、
一个人在开发、
产品有创意，但质量一般。
他见过许多家投资公司，见过许多投资人，没人愿意投他。
对投资人来说，创意和产品只是一部分，如秋姐所说，投资人最重要的……
是投资……人！
许多投资方看出他是个盲人，
所以拒绝了他。
王霁也看出他是个盲人，
所以接受了他。
这个长得微胖、老实巴交、腼腆寡言的人，那天哽咽了许久。
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很难体会他内心那种坚持。
宋默后来告诉王霁，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最普通的人，但某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有一种使命。
他不是生来视力失常。
是后天的。
而且是学会编程、学会图像学科、有相关工作经验后失明的。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利用自己所学，去改变命运。
既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跟他一样的人的命运。
那天，王霁帮他找出硬件故障，宋默难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普通人很难想象他的心理。
独立、
要强、
不甘、
但永远坚持！
宋默跟他敞开心扉，说了自己内心世界的许多矛盾，说自己不敢跟人合作、让人照顾的原因。
他不想被人看着工作，因为太慢了、太容易出错，害怕丢人。
甚至害怕把代码交给别人，害怕被别人嘲笑。
也不想有人在旁边照顾。
因为害怕别人劝他放弃。
他怕自己真的接受了……
王霁是他失明后第一个信任的人，他愿意把代码交给王霁。
在王霁的帮助下，他完成面对2000人的登台表演，获得媒体认可。
他开始变得更自信，招聘了新员工，把代码交给更多员工，帮他一起完成梦想……
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人，得罪谁了？
这么个自强上进的人，得罪谁了？
他只不过是想帮自己、帮跟自己一样的人改变命运，他得罪谁了！
想到宋默最后给自己发的消息，王霁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那是请求的口吻：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能麻烦你过来帮帮我么？”
离开医院时，叶传还陪在王霁身边，拍拍他肩膀：“人总是要经历这些的，我认识一些名医，会一起想办法。”
王霁抬起头，目光坚定无比：“师父，我想加入江安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