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惊愕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皇帝眼底冷若冰霜:“怎么?还不谢恩吗?”
皇后心头狂跳,双手在袖子里握紧,实在没想到,皇帝竟然有这样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那一家三口?可并没有实据,那两个人虽然落在傅青隐手中,但一个已经必死,另一个……只要还没有吐口,就有回旋余地。
姝贵妃顺势道:“皇上,臣妾还担着陷害太子罪名,只怕……”
皇帝看向她,情绪也没有和缓,姝贵妃见好就好,规矩跪好行礼。
“皇上放心,臣妾定然好好为皇上分忧。”
“那个宫妇,妥善安葬。”
“是,”姝贵妃应道。
皇帝目光掠过余笙笙:“你,很好,既然喜欢书画,就赐你名画两幅,黄金百两。”
余笙笙赶紧行礼谢恩。
“青隐,”皇帝揉揉眉心,“好好审问,若是人死在镇侫楼,就不必来回朕。”
傅青隐目光微闪:“是,微臣明白。”
皇帝盯太子半晌,太子额角的冷汗都渗出来。
良久,皇帝沉声道:“太子有失体统,去太子府修身养性,抄写佛经,这些日子,不必上朝了!”
太子眸子一缩,心似被大手握住。
修身养性,是说他品性还不够好,抄写佛经,是认为他有杀人嫌疑。
不必上朝……百官会怎么想?
他堂堂太子,一国储君,不上朝,不理事,还怎么站在百官面前?
皇后也白了脸:“皇上……”
皇帝摆手,打断她的话,让他们都退走。
余笙笙看着他们母子,压在心头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半。
走出尚书房,感受太阳照下,仿佛又活过一回。
皇后偏头看看她:“笙笙,你可真是有本事了。”
余笙笙端正行礼:“皇后娘娘教得好。”
皇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失了六宫管理之权,这无疑是对她这个皇后,最重的一记耳光。
太子目光阴毒看余笙笙几眼,傅青隐红袍挡住他的视线。
“太子殿下,需要微臣派人送您吗?”
他要回宫外的太子府,而非东宫。
他心头难免惊慌,难道,皇帝有心让东宫易主?
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对杀玉贵人的事,一点印象也无。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指挥使,你还是好好查案,此案尚未了结,本宫没有杀玉贵人,望你早日找出凶手。”
太子说罢,一甩袖子走了。
余笙笙看他的模样,不像是演的,他不知?
难道……
姝贵妃长叹一声:“郡主,不如去本宫那里,给未尽的画添上颜色,如何?”
“……是。”
余笙笙不太想,但她隐约觉得,姝贵妃这里,应该有答案。
傅青隐轻转扳指:“娘娘,一个时辰够不够?郡主暂在镇侫楼,微臣还要等她一同出宫。”
“指挥使还怕本宫把人扣下不成?放心,若是晚了,会让人送她回去。”
姝贵妃笑容温和,却也没说,一个时辰够不够。
行至姝贵妃宫中,她脱去素袍,重新换上艳华服,斜靠在美人榻上,合着眼睛。
余笙笙站在画桌旁,给上次的画上色。
“星尧可曾见过你?”
余笙笙笔尖不停:“回娘娘,见过一次。”
“怎么说?”
“大公子当时在找五小姐,行色匆忙,实在没说什么。”
姝贵妃淡淡应一声:“香囊记得戴,那可是能助你成功的好东西。”
“是。”
余笙笙答应着,心里却在寻思,好像……自那天见过陆星尧,取下香囊之后,就没见过了。
“你觉得,太子是杀玉贵人的凶手吗?”姝贵妃忽然问。
余笙笙沉默一瞬:“臣女不敢妄言。”
姝贵妃微勾唇:“他不是,但这回就算不是,也得哑巴吃黄莲。”
余笙笙抬眸看她:“他不是,是……皇后?”
姝贵妃轻笑出声:“我们这位皇后娘娘,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惜,她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余笙笙心砰砰跳,笔尖差点掉下一滴墨,她赶紧用掌心接住。
手心,一片冰凉。
半死不活的香兰,投井的幸儿……
难道!
她抬眼看姝贵妃,窗外金光透过廊下树木枝叶,轻轻笼在她身上。
华服泛着幽光,和枝叶暗影相映,深深浅浅。
余笙笙后背泛起凉意,手指微微颤抖。
姝贵妃似漫不经心:“你在镇侫楼,住得还习惯吗?”
余笙笙轻吞唾沫,沉声道:“镇侫楼是犯人罪人所在之地,臣女惶恐,不敢习惯。”
姝贵妃微张开眼,美目迸发的却是寒光。
“本宫还从未见傅青隐如此维护一个人。”
余笙笙垂眸,自嘲道:“贵妃娘娘说笑,臣女何德何能?不过就是早先在乡下的时候,曾遇见受伤的指挥使,曾给他一点药罢了。”
“当真?”
“臣女不敢欺瞒。”
姝贵妃摆手:“你看出落云纸,为本宫正名,洗去嫌疑,送你几匹料子,回去做衣裳。”
“谢娘娘。”
姝贵妃不再多言,闭目养审,似是睡着了。
余笙笙站在桌前上色,腿脚都站得发麻。
一直到一个多时辰,颜色上完,姝贵妃才命人送她出宫。
傅青隐的马车还在,郝孟野在车窗外,正说着什么,见她出来,赶紧停住。
“郡主,上车吧。”
余笙笙看一眼还未走远的姝贵妃宫人,暗叹一口气,上层博弈,她这个小人物就要跟着动荡。
无奈上车,总算能坐下,双腿酸痛发麻。
傅青隐看一眼那几匹料子:“她赏你的?”
“是,”余笙笙言简意赅。
“还说什么了?”
余笙笙思索一下,有几分迟疑:“指挥使,你认为,太子会是凶手吗?”
傅青隐不假思索:“不会。”
余笙笙惊讶:“为何?”
他之前查案子,找线索,难道就没一点怀疑?
“太子品行是不怎么样,手上也有人命,这不假,但他能坐镇东宫,也不是等闲之罪,谨慎,便是第一条。”
“他身为太子,自宫中长大,以皇后的作派,必会耳提面命,再三警告,不要对宫中女子,有任何想法。”
“这是基本。试想,这样的太子,又怎么会在中秋这种日子,奸杀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