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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里安睁大眼睛,不赞同道:“怎么会?火焰不是杀死爸爸妈妈的主要因素,而是将他们永远保存在我身边的……某个奇迹。”

弗洛里安的这句话,让爱丽丝终于明白哪里怪了。

“布兰德先生……”

爱丽丝没有直接挑明,而是换了种方式,

“你喜欢吃糖吗?”

“吃糖?我还挺喜欢糖的,但我对吃糖并不热衷。”

弗洛里安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喜欢吃笑脸薯饼!要刚刚出炉,热气腾腾的!那种薯饼不仅看起来像一个开心大笑的脸,吃起来更有一股高温带来的特有酥脆感,好极了。”

弗洛里安的表情很开心,但爱丽丝却没感到轻松。

就是这种矛盾感,越来越清晰。

爱丽丝再次确认,弗洛里安并没有像他表面上那样开朗。

就像爱丽丝不再容易感到恐惧,艾玛的臆想症。

同为疯人院的幸存者,弗洛里安所留下的创伤后遗症……或者说,支撑他继续生活下去的,是某种自我纠结,情绪冲突后扭曲的矛盾内心。

他喜欢夺走父母的火焰,这种最极端相反而互相缠绕的认知,影响着弗洛里安生活中的种种举止。

他可能不爱吃糖,但又喜欢要颗糖。什么事情他都想得明白,可表现出来,有的时候却有点傻乎乎的。

同理,弗洛里安的笑脸,究竟有几分是发自内心,还是表演出来的呢?

爱丽丝倾向于大部分发自内心,但有部分是习惯性的维持。

但再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也不妨碍矛盾的弗洛里安在心里打着其他不太能拿出来的小九九。

“爱丽丝小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呀?”

弗洛里安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伤心的模样,只是鼻头有点红。

爱丽丝随口道:“因为我发现你没有吃糖。”

弗洛里安眼珠一转,咳了两声:“嗯?这是怎么发现的呢?说不定糖我已经吃完了。”

“硬糖没办法一口吞下肚,会卡嗓子。”

爱丽丝笑笑,

“按照布兰德先生的性格,吃糖的时候估计会在嘴巴里转来转去,或者直接咬碎,咬得咯啦咯啦闷响。总而言之,多多少少会有些动静。”

“我刚才是听到了糖裂开的声音,但那个声音比较清脆,不像是被吃掉了,更像是被玩掉了,所以随便问问。”

“哎呀,被发现了。”

弗洛里安不好意思道,

“我是没有吃…不过我不是故意浪费粮食的,我…是这里太无聊了,连太阳都见不到。”

弗洛里安这么说着,好像真的很抱歉。

“没事,我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啦。”

爱丽丝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只是默默的记下了弗洛里安的性格特征,然后在心底将对弗洛里安的重视度往上提了一档。

这个思维有异于常人,还经常表现出矛盾相反认知的家伙,让爱丽丝不得不小心。

她怕走着走着,弗洛里安忽然想爸爸妈妈,随便放把火让所有人都去见他爸妈了。

更可怕的是,在弗洛里安行动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预料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再找找这房间里面还有什么吧,没有我们就出去。”

“布兰德先生,你无论是拿到篮子还是之前搜寻到孤儿日记的行为,都证明你非常敏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眼下这种拾遗补缺的事,当然也要交给你我才放心。”

爱丽丝跟之前一样,用一堆好话让弗洛里安高高兴兴的去干活。

支开这爱笑开朗的男孩后,爱丽丝给戚十一递了一个眼色,暗示道:【盯紧他的小动作】。

戚十一颔首,表示明白。

给完信号,爱丽丝与戚十一也上前,三人将多洛雷斯的病房翻了个底朝天。

这一翻还真翻出了最后一点东西。

通过这个义工的日记,爱丽丝知晓罗比生前经常吃一种用罐装的杏仁糖。

罗比死时,被夹断的脑袋落到了窗户外面,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后来,他残破的尸体葬在了杜松树下。这位明显知晓了部分内情的义工良心难安,也时常放几颗杏仁糖在杜松树下的土堆前。

或许是装糖的罐子太大,也可能是罗比的生命太短暂。

一直到义工用颤抖的手写下了最后一句——疯人院起火了,他听到了多洛雷斯拖着斧头前行的脚步声。

直到这里,那罐杏仁糖还没有见底。。

义工对此很愧疚,他也知道,正常的多洛雷斯回不来了,就如罗比再也没机会吃掉最后几颗糖了。

这是罗比的遗憾,也是义工无法面对的事实。

义工的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最底下被火烧后的烟熏痕迹。

“杏仁糖?我怎么感觉这篇日记像是一个警告,提醒我们拿到杏仁糖的人可能会与罗比产生纠葛。”

爱丽丝整理了一下目前的四篇日记——两篇怀特姐弟的,一篇疯人院孤儿,一篇义工。

“很明显,疯人院孤儿的日记告诉了我们这里发生过什么。而怀特姐弟的日记在解释多洛雷斯发疯杀人的原因。”

戚十一敲着伞柄思考着,还没继续说。弗洛里安已经凑过来,点着义工日记,异想天开道:

“唉,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我们把杏仁糖放到杜松树下,小罗比就能安息!”

爱丽丝踌躇片刻,委婉道:“嗯…很明显,这种事,死去的义工已经做了。”

“他时不时就会去放糖,可最后多洛雷斯还是停在了他的门前。”

“布兰德先生,你猜猜日记为什么到这里断了?总不能是因为多洛雷斯要进来感谢一下他还记得罗比吧。”

弗洛里安信任道:“为什么不呢?如果我是多洛雷斯,我肯定要谢谢这个义工。”

戚十一:?

爱丽丝扶额,“好吧,你谢谢他,但是杀疯了的多洛雷斯只会怨恨曾经助纣为虐的义工。”

“是吗?”

弗洛里安笑嘻嘻,

“光是怨恨也没有用呀,恨意是最无用的情绪,会让别人对你敬而远之的。”

“我会积极谢谢义工,谢完以后,怎么从火场里逃出去就是义工该考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