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别墅门口,装点着鲜花的婚车一字排开,长得看不见尾巴。
红色礼花片遍地都是,宛如在红地毯上又铺了一层。
巨幅结婚照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
姜宁忍不住笑,“要不进来看?”
想不到简书颜结婚,周竞居然也来了。
周竞吓了一跳,差点被立照片的架子绊倒,满脸局促,“别多想啊,我就是路过,路过。”
姜宁可不会给他留面子,毫不留情的戳破,“这边是私人别墅区,你怎么路过?”
陆骋,“叫保安吧。”
周竞一看到陆骋就恨得牙痒。
当初就是陆骋骗他说他只是个开成人馆的,他才会跟简书颜撕破脸,结果跟着白雪到了锦城,托关系进了家公司,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单独负责项目了,谁知道到手的第一个项目合作方就是京尚。
更不巧的是,京尚这边项目经理约他过去谈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骋看到了,陆骋直接给他的大老板打电话,说他这个人不行。
就这样,他喜提辞退赔偿,灰溜溜的回到家,还得面对刘文英和白雪无休止的争吵,简直焦头烂额。
一传十十传百,行业里都知道他被陆骋针对,那些人不在乎原因,只担心惹上京尚,所以没一家公司愿意聘用他。
找不到工作,白雪一家对他的态度愈发蹬鼻子上脸,随便一个什么事儿都能扯到他身上,再借题发挥把他羞辱一顿。
周竞实在过不下去了,跟白雪提了离婚。
白雪早就有这个意思,俩人动作迅速的办完离婚手续,他领着刘文英,抱着儿子灰溜溜的回了江城。
江城虽然是个小地方,好在陆骋的影响力波及不到这里来,周竞终于找到了工作,但待遇方面比之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刘文英天天在家带孩子,也是成天抱怨个没完,不是头疼就是腰疼,耳边没个清静。
周竞开始怀念以前和简书颜在一起的日子。
她总是那么体贴,事事以他为先,包括刘文英,当儿子的哪能不知道自己老娘是个什么德行?可是简书颜在婆媳关系上几乎没怎么让他操过心。
他寻思着,要不努努力呢,看看能不能劝简书颜回头,毕竟两人以前的感情那么好,他不信就因为这点事儿,就能彻底摧毁两人曾经的美好。
再者,孩子也需要一个妈妈,反正简书颜不能生,白捡个大儿子,她指不定能高兴成什么样子。
心里有了想法,周竞很快就付诸行动,想方设法打听简书颜的近况,没想到竟打听到她结婚的消息。
既然简书颜要结婚了,给孩子找后妈的想法自然是要落空了,周竞今天来纯粹是为了看看是哪个没追求的傻子捡他不要的破鞋,没想到居然是那个警察。
所以当初跟简书颜勾勾搭搭的不是周知航,而是这家伙咯?
周竞憋着满肚子气,刚好兜里揣着之前用过忘记放的马克笔,便想在门口的巨幅照片上加工一下撒撒气,没想到看到陆骋。
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再大的火也得按熄,他可不想失去工作。
周竞连忙把笔藏进袖子里,“别误会,我就是听说书颜今天结婚,来送祝福的。”
姜宁托着肚子,对他的话表示质疑,“前妻结婚,用你这个前夫送什么祝福?”
她眼珠子一转,换了张笑脸,“不过来都来了,要不就随个礼吧。”
周竞,“啊?”
不等他反应过来,姜宁已经打开收款码递到他面前。
123……4个零。
看着收款码上设定的金额,周竞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我就是来……”
他想说我就是来看看,怎么看看都不行吗?
陆骋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应该找到工作了吧,在新公司还习惯吗?”
周竞瞬间噎住,臊眉耷眼的扫码付了款。
钱没了可以再挣,工作要是没了,那就真完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收完钱,姜宁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知道你忙,就不留你喝喜酒了。”
周竞哪还有心思喝喜酒,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
姜宁转身把一万块钱转给简书颜,备注:路上捡的,给咱孩子买尿不湿。
简书颜这会儿正乐呵呵的听郑奕朗读家规呢,连收钱都没空。
这场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周知航发自内心的高兴,大醉而归,第二天早上酒醒后找手机,不知道怎么的,竟从衣兜里摸出个陌生手机来。
粉色手机壳,上面印着个可爱的卡通女生和一句话:不发脾气只发财。
脑子还没完全开机成功,他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拿起床头柜上玩儿游戏的专用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手机铃声从被子里传来。
周知航掀开被子找手机。
手机没找到,但是找到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完全缩在被子里,栗色长卷发如海藻般散开,可能因为憋闷缺氧,娇俏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发生,有些人已经找到了幸福,而有些人,正在昂首阔步快马加鞭的走向幸福。
姜宁在江城待了大半个月。
陆骋陪着她去了云来县夏雷的漆器作坊,甚至还去了姜宁出生的医院。
之后就是漫无目的的吃吃逛逛,街景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目之所及,每一处都是风景。
对了,她还碰到了姜茴。
她的脸和上次在机场见到又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取了假体,看着更生动了些。
她正在和人相亲。
隔着几张桌子,曹惠娴和她的老姐妹们全程关注。
姜宁和陆骋进去买了喝的,外带,没人看到他们。
这样最好,各不相干,互不相扰。
离开江城的前一天,她带着陆骋去墓地见了爷爷奶奶。
陆骋二话没说,直接跪下来给二老磕头。
姜宁眼眶发热,拉他起来,他不动,挺着个身子乐呵呵的说:“爷爷奶奶,我是你们的孙女婿陆骋,谢谢你们把姜宁养得这么好,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姜宁吸了吸鼻子,“快起来,我想吃锅盔,晚点儿又没牛肉馅的了。”
离开江城当天,简书颜两口子过来送机。
周知航没来,他这会儿正跟学校新来的声乐老师一起带队去邻市参加合唱比赛呢。
这个声乐老师不是别人,正是简书颜舅舅家的小表妹贺菱,也就是周知航大醉醒来出现在他被窝里的人。
缘分妙不可言呐不可言!
回到老宅,夏雷也在这里。
如今夏雷和陆正勋这老哥俩儿处得那叫一个亲近,隔三差五就约着一块儿喝茶下棋,时不时的还去逛个非遗展,晚年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饭桌上,姜宁得知她去江城的这段时间,锦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九品斋的古董漆器仿品案成功告破,不仅康澧一干人等全部缉拿归案,还成功找回了被替换的真品,夏明哲正在积极联系买家做后续处理。
出了这么大的事,九品斋先是被推到风口浪尖,很快舆论扭转,力赞夏明哲坚决打假的正义之举,一波三折,九品斋仍旧是行业标杆,声誉远胜之前。
第二件事是孟清月,她离婚了,不光如此,她还退圈了。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蒋崇礼跟她动了刀子,争执间划伤了她的手,即便治好也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再也做不了漆器了。
因果循环,人做下的每一件事,都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回到自己身上,好的坏的,皆是如此。
事不关己,姜宁也仅仅唏嘘。
饭后,她找到夏雷,问:“我妈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第二天,大晴。
姜宁抱着一大束康乃馨,和陆骋一起去到夏雷说的那片墓园。
墓园寂静,笔直的青松像威严的卫士,守卫着这片土地的宁静。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指引,姜宁并不知道宋霓安葬的具体位置,但是从进入墓园起,她一步多的路都没绕,就这么径直走到宋霓墓前。
墓碑上的女人浅笑盈盈,哪怕是泛黄的黑白照片,仍旧掩盖不住她的妩媚明艳。
姜宁抚着肚子,微风徐来,仿佛也有一双手在轻轻的抚摸着她。
姜宁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滴,笑着打招呼,“妈,我是宁宁。”
陆骋梅开二度,膝盖一弯又跪下来,哐哐哐磕了三个头,挺着身子乐呵呵的说:“妈,我是您女婿陆骋,谢谢您生了这么好的女儿,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还是那套熟悉的词儿,姜宁忍不住笑出声,“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陆骋理直气壮,“我这都是肺腑之言,掏心窝子的话,有心意就行,要什么新意?”
姜宁,“我妈要是认识爷爷奶奶,指定在地下蛐蛐你。”
“没事儿,只要他们高兴,随便蛐蛐。”
“那是,你脸皮多厚啊……啧,你崽儿又饿了。”
“帮我问问他想吃什么。”
泛黄的黑白照片下,鲜艳的康乃馨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挥舞的手在无声告别。
阳光里,两人手牵着手远去,依偎的背影亲密又坚定。
——我在时光里等你,只要是你,多久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