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人与人的相处之初就是不停的试探。
李小川对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延续着上一世的习惯，早餐桌子上看报纸。
一边看一边道：“昨天决定好的事，不是吗？”
他看报纸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紧抓时事，如果没有感兴趣的信息，一般都看得很快。
看完才开始吃饭。
桦姐看着他，不知为何有种看见她家那个独断专行的老爷子的感觉。那老头就爱早餐前看报纸，也比她父亲有人性。
好几次要不是那老爷子，世上就没有桦姐了。
如果他不死，桦姐可能也不会过得那样苦。
“吃啊。”李小川催促桦姐：“我知道我很帅，但是帅也不能当饭吃。”
海参小米粥，北方的小米，香糯得很。海参也处理得恰到好处。
桦姐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忍不住看李小川。因为餐桌上就她俩，除了李小川没别人可以供她欣赏。
李小川经历比较丰富。练就一身本事。跟个变色龙一样，在什么环境就什么做派。
在别墅里吃饭，那绝对是个绅士模样。
这也是安南喜欢他的最大原因，穿什么衣服像什么人。拍广告圣体。
而且，别人多少有演绎的因素在里头，李小川演技奇差，他的一切气场都是真实的，由内而外的。根本不是随便谁想演就能演出来的。
所以，此时把桦姐都给搞迷糊了：“你不是从小县城来，从前过得很辛苦吗？怎么我看你吃饭的样子，不像啊。”
李小川将口中食物咽下，不紧不慢，优雅从容：“我特意请礼仪师学的。和人谈生意，不能跌份儿嘛。”
桦姐再次无语，这家伙总办一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突兀事：“你还学了什么？”
“需要什么就学什么。”
“比如呢？”
这还真给李小川问住了。他学的东西可杂了。他想了想，抬手比划了几下动作。
桦姐没看懂：“什么意思？”
“单手拆枪。”
桦姐愕然……
她知道这家伙不走寻常路，可没想到这样的不寻常。哪个好人没事练这个。
可如果和李小川够熟，或者有注意观察过他的话，就会发现，他没事的时候就会虚拟这些动作。
桦姐显然属于后者，观察过李小川。只是，她刚刚才知道那几个动作是在干什么。
她肯定得问：“你为什么会练这个？”
李小川知道自己的短板，演技差，所以他一向坦诚：“我在学我师傅。他单手拆枪只需二十一秒。我还差远着呢。”
“你师傅？也是做我这一行的？”
李小川摇头：“他是个神枪手。”
“谁？”
“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李小川这人比较爱流泪，想起段流眼圈就红了，眼眶里泪花盈盈。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挺拉胯的，但是忍不住啊。他吸了吸鼻子：“毒鹞子你听说过吗？”
桦姐点头：“有所耳闻。”
李小川道：“我师傅就折在他手里。”
桦姐忽然想起什么：“小杨说，她在一个叫夜来香的地方遇见过你，不过没来得及深聊，那里就发生了火并。”
李小川点头：“夜来香是我给毒鹞子设得圈套。”
“毒鹞子，是你做掉的？”桦姐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如果不是李小川亲口承认，任凭谁都不能把干掉毒鹞子的人，和眼前这个俊眉修目的温润男子扯上关系。
“干嘛啊，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李小川催她赶紧吃。
桦姐如实道：“我在思考，我认了个什么玩意当儿子。”
“有思考这个的功夫，不如去看《狗和兔子》。”
“动画片啊？”
“嗯。”李小川纯粹是瞎胡诌。他演技不好，有些事要是不东拉西扯肯定被人挖个底儿掉。所以他就激活了另一项技能——东拉西扯。
可桦姐当真了啊。
病人是很脆弱敏感的，她现在精神上急需寄托。联想到昨天晚上她回来时，李小川就在看《狗和兔子》。她当真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
在李小川的催促下，她吃了一碗粥，然后在李小川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她的宫颈癌是真的。
但不是所有癌症都立即就被判了死刑。只不过，九十年代，国内的医疗水平有待提高。
李小川建议桦姐去国外发达国家治疗。
桦姐要想去早去了，她这种脚踏黑白两道的人很累的。尤其是从小苦出来，背负着沉重包袱的人。
死亡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不期待，但也不会挣扎。往正能量上说，那叫通透，往负能量上说，就是认命。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随便。
要不是李小川今天非得带她去医院，桦姐根本不打算治。
从医院出来，桦姐就把李小川带到了公司——白桦文化贸易公司。
别看桦姐是这个行业里的大佬，但文化贸易是非常抽象的东西，公司里需要坐办公室的职位并不多，所以占地面积和环宇根本没办法比。
公司只有不大的一个办公空间，不到两百平。门口挂着个半新不旧的牌子，上头写着：白桦文化贸易公司几个字。
字上很多地方都掉漆了。有点寒酸。谁能想到在业界首屈一指的公司，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公司里的氛围也很奇怪。文员都低着头，战战兢兢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保安都趾高气扬，跟看场子的恶棍一样。
而且，一进公司就看见了一个让他超级讨厌的人——小白裙。
李小川当即就停住了脚步，看向桦姐：“你非得恶心我是不？”
桦姐道：“我大哥的私生女，我能怎么办？”
“那你选吧。有她没我，有我没他。”
桦姐试图和稀泥：“你是我儿子，大家就是一家人……”
“打住。”李小川抬手叫停桦姐往下说：“别说咱们是干得。你去藤谷县打听打听，就算是我亲爹，想恶心我都不行。”
桦姐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妈还在本家。”
“真就为了这个？”
桦姐点头。
“行，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桦姐有些懵圈。
李小川却已经先她一步走进了所谓公司。
“你谁啊？”一个中等个头，满脸凶悍的保安的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李小川转头看向桦姐。这些人就算不认识李小川，但是桦姐那么大个人，他们总不会看不见吧？
李小川对这人的嚣张无感，他要嚣张起来，能吓死对方。他比较感兴趣，桦姐这个娱乐圈有名有姓的人，这个老大是咋当的。她还活着呢，怎么看着手底下的人就要反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