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镜溪宗。
童溪和遇风拖着晃津索,满载而归。
遇风笑盈盈道:“师父,今年这蟹子果然肥!”
“我瞧瞧!”
易云川围着网兜转了一圈,眼见蟹子都是两掌那么大个,“童溪打酒,照旧!”
“对了,多打一斤竹叶,要加杨花,去吧!”
“是,师父!”
童溪应了一句,御剑而去。
易云川帮忙把蟹子拉去了后厨,修瑶主厨,莫念,凌朵颜,莫镜楠也在认真的帮厨。
“嘻嘻,就是呢……上次……”
四人轻声低语有说有笑,见易云川来了,一下都安静下来。
“一人三只就好,吃多了凉,剩下的……”
“去去去,女人说话,你俩别偷听!”
易云川话未说完,莫念便把他推出了伙房,“螃蟹给城南赵丫头留下三只,剩下的给玄冥教送去,对吧,快去跟你那好徒儿玩去!”
“别忘了神君的三只……”
“放心吧,忘了谁的也不敢忘了他的!”
遇风跟在易云川身后,“师父……那神君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也不知道啊,吃好喝好哄好吧,要不然咱们都得在生死簿上记上一笔!”
易云川抬头见那秋日残阳,如火如荼。
他拎着个空酒葫芦斜倚桂树,看着大家在回廊挂起彩灯。
金红纱笼映着未暗的天色,倒像串了十个小小夕阳。
\"师父!城南赵姑娘送月饼来啦!\"
童溪一手提着酒,一手提着食盒蹦进院子,惊得檐下仙鹤扑棱棱飞起。
揭开盒盖,十二枚莹白月饼浮着桂花蜜纹,正中还蹲着只面捏玉桃。
修瑶从伙房探出头:\"正好配我的酒酿蟹,镜楠调的姜醋.…..\"
凌朵颜满嘴蟹黄,舔着嘴唇笑道:“醋是我倒的!”
话没说完就被莫念捏住脸颊,\"朵颜又偷吃蟹膏!说好要等神君,你不要命了.…..\"
“莫姐姐!我吃的我那份……”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暮色渐浓时,东方忽然漫起金光。
鸾凤踏云而来,拉着辆雕满曼珠沙华的玄玉车驾。
东皇太一掀帘而下,\"凌丫头,本尊的三只蟹…...\"
凌朵颜吓得大气不敢喘:“唔……不曾吃!”
他话音未落,莫镜楠已经捧上青瓷盘,醉红的蟹壳盛在冰玉上,圆润肥美。
“神君,请!”
东皇太一广袖拂过青瓷盘,三只醉蟹竟在冰玉上翩然起舞,螯足勾出流金符文。
\"凌丫头……\"他指尖凝出一朵冰晶芍药,轻轻簪在凌朵颜发间,\"下次偷吃记得擦嘴。\"
暮色染透琉璃瓦时,满院忽然漾开清冽梅香。
檐下彩灯霎时全亮,童溪捧着的酒坛突然咕嘟嘟冒泡。
遇风凑近一看,竹叶里浮着星星点点的天河银砂,酒香惊醒了桂树梢打盹的橘猫,它炸着毛蹿上东皇太一的玄玉车驾。
\"这冰玉盘雕得妙。\"
神君屈指弹了弹蟹壳,醉红的甲壳应声裂成十八片,露出裹着桂花蜜的蟹肉。
莫念趁机往他杯里斟满童溪打来的杨花酒,却见酒液突然凝成只扑棱棱的银雀,衔走了修瑶鬓边的珍珠簪。
宴至酣处,凌朵颜借着酒劲搂住了东皇太一的脖子:\"小金乌,你知道月亮上有什么吗?\"
众人皆大气不敢喘一口,感觉刚才那螃蟹的寒意借着心惊倒灌全身。
“朵颜,不得无礼!”
易云川慌忙去拦,东皇太一摆摆手笑道:“小丫头,你觉得有什么?”
“应该……有个大房子,里面住着月亮女神!”
“月亮女神……”
东皇太一先是一愣,然后轻笑一声,“好主意,我会帮你提一下的!”
他起身来到廊下,见彩灯辉映,月光如洗。
“这具身外身感受到了扶桑从来不曾有的欢愉……然而,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东皇太一现出真身,凌空而起,日华掩盖月辉。
“诸位,下次来,是敌非友,十日终焉!”
金乌悲鸣,凤鸾浅唱。
暮色中突然响起金铃脆响,童溪怀中酒坛应声炸裂。
易云川认真的看着东皇太一:\"神君……十日同天不是威胁……是承诺!\"
凌朵颜跌跌撞撞,扶着桂树,捧起一簇新落的花“小金乌,你飞那么高干嘛,嘿,接着!”
那花瞬间暴涨,花瓣裹着桂香卷向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金瞳闪过一丝痛楚,燃烧的利爪却已穿透花墙,指尖离凌朵颜眉心仅剩三寸。
他呢喃一句:“不可杀!”
\"叮——\"
城南方向突然传来玉磬清音,赵姑娘送来的食盒腾空而起。
面捏玉桃裂成两半,飘到东皇太一面前,里面裹着生姜,东皇太一咬了一口,“辣……”
东皇太一周身烈焰忽明忽暗,易云川御剑当空,指着那桂树,\"神君请看!”
他燃烧的羽翼骤然僵住,金瞳映出桂树下那只炸毛橘猫——它正用爪子蘸着蟹黄,在青砖上画出十个太阳互相吞噬的图腾。
\"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易云川突然大笑,将酒葫芦抛给东皇太一,“十日同天,见证终焉……也许,结局会不同!\"
“希望吧……”
凤鸾玉辇倒转半圈,隐没在一声“后会有期”之后。
金乌残影掠过青瓦时,檐下彩灯突然全变成了橘红色。
易云川悻悻的低声呢喃:\"桂树结果子了……\"
拔剑心茫然,回舞敛秋风。
\"辣死本尊了......\"云端飘来模糊的嘟囔,玄玉车驾残留的曼珠沙华突然疯长。
橘猫踱到醉蟹旁,爪子拍了拍冰玉盘。
\"他怕姜......\"莫念忽然笑出声,指尖沾了点蟹黄抹在童溪额间,\"后土当年就是用姜汤泼醒这醉鸦的!\"
凌朵颜醉眼朦胧,啃着不知哪来的月饼,含糊笑道:\"下次让小金乌带月亮女神来吃蟹呀......\"
地府的桌按上,后土亲自点燃了生死簿,“丧子之痛,不共戴天,你帮我,我帮你!”
“娘娘,刚补好的,墨还没干透,怎么又烧了……”
“闭嘴!”
后土又吐出剩下的半颗后槽牙,扔给鬼差一本生死簿,上面写着:“金乌也是乌鸦……落款,东皇太一!”
“新年伊始,便按这份名单去拿人!”